兰姨见状又拿过两张凳子，摞在一起，让他坐。

这张用三张凳子摞成的&ldo;专座&rdo;才勉强让他的大腿与臀部形成一个比较舒服的角度。

&ldo;兰姨，我这次来，是来接阿娇回吉林的。

&rdo;简单的寒暄过后，大龙坦率地说明了来意。

&ldo;回去多久?&rdo;兰姨问。

&ldo;阿娇今年满18岁了，该参加工作了。

我们林场今年招工，优先照顾子弟就业。

我打算让她到我们林场工作，工作以后有假期了，我会让她回来看你。

&rdo;陈大龙说。

事情来得太突然，兰姨没有思想准备，她呆了半晌，看了看阿娇，说道：&ldo;阿娇出世两个月就跟着我，一直在广东长大，都习惯我们这里的生活了，回北方可能不习惯了吧。

阿娇在广东也可以找工作的，再说我们广东这里的工资比你们吉林要高得多。

&rdo;&ldo;阿娇的户口在我那里，在广东找不到正式工作的。

女孩子，我还是希望她能进国营单位工作，以后各方面都有保障。

我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如从前，阿娇是我的大女儿，我希望她能离我近点，将来有什么事能够互相照应。

她爷爷去世前也嘱咐过我，希望我把阿娇接回去。

&rdo;陈大龙低着头说。

陈大龙把陈娇的爷爷搬出来，兰姨没有话说了。

原本就说是寄养，陈大龙每月都寄生活费来，现在他要接亲生女儿回去，自己没有理由阻拦。

陈大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兰姨：&ldo;阿娇从小是你带大的，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现在我这么把她领回去，心里过意不去。

这笔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rdo;兰姨没有接那个信封，她将凳子往阿娇身边挪了挪，拉住她的手。

&ldo;阿娇，你愿意回去吗?阿荣明年就复员了，你们两个这么要好，你舍得他吗?&rdo;阿娇低着头看着兰姨的手。

这双手干瘦粗糙，上面爬满蚯蚓一样的青筋。

小时候，自己和阿荣哥没少挨她的打。

兰姨打儿子用的是竹条，又细又软的竹条打在身上能让人疼得跳起来，但保证不会打出毛病;而惩罚阿娇，兰姨是直接用手拧，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一点皮肉，用力一扭，阿娇的腮帮、胳膊、屁股都被这只手拧青过。

阿娇对这双手一贯没有什么好感，以前看到这双手伸过来就躲，而此刻，阿娇却贪恋被这双手覆盖着的感觉。

良久，阿娇缓缓开口：&ldo;我愿意和我爸回东北。

阿荣哥回来，你告诉他，以后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他。

&rdo;兰姨眼里突然蒙上了泪花，她不甘心地问：&ldo;我以为你和阿荣已经……阿荣告诉我，他将来要娶你做老婆的。

你在我们家住了15年，就没有一点感情?就算你舍得我，也不该狠心抛下阿荣啊。

&rdo;阿娇不敢看兰姨，她把头转向一边，低声说：&ldo;我也舍不得你和阿荣哥，但我还是要跟我爸走。

对不起了，兰姨。

我不会忘记你的养育之恩。

&rdo;阿娇和陈大龙觉得继续待在这里，气氛很尴尬。

他们不知道还应该和兰姨说些什么，也不忍心让处于悲愤情绪之中的兰姨再为他们操劳食宿。

于是，坐了一会儿，饭也没吃，就要走。

兰姨没有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