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妖者，由聚灵、通智、锻体、炼骨，到成年后结丹化形，随后凝魄与淬体，乃至于最终渡劫飞升仙界，都是早已公认的修行进阶之途。

但莫焦焦是唯一的意外。

他出生在隐神谷的落日湖畔。

小小一株樱桃椒，碧绿的嫩芽摇头晃脑地冒出地表，便自动自发沉入了灵气的吐纳之中，雨露垂怜，日月守护，资质奇绝。

十岁锻体，本该继续修行往炼骨期迈进，小辣椒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春困之日，因着偷懒不肯练书法，跑出去玩了一趟，未曾想失足摔进落日湖底，一朝化形，惊动世人，却连妖丹都未曾凝结而成。

在他人眼里，莫焦焦堪比伤仲永，唯一不同的是，他一出生就是傻的，既不是妖怪，也算不上修真者。

如今再一次意识到独孤九看不见也摸不着他，小辣椒就有些发愁了。

雪花纷纷，天地无声。

小孩捏着樱桃椒塞回口袋里，仰头看着比他高太多的男人，难过道:&ldo;吃不到辣椒，我就帮不上你。

谷主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气得吃不下饭。

&rdo;

&ldo;嗯?&rdo;独孤九提着剑转身往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走去，同时顺着小孩的话问道:&ldo;本座记得隐神谷谷主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为何生你气?&rdo;

&ldo;以前每次我功课没做好，谷主就说:他哪怕咽气了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我板子。

&rdo;莫焦焦抱着小鸡崽，紧紧蹙着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含糊软糯道:

&ldo;长老们都说我的辣椒可以克一切寒毒，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外面的人，说我很没用。

&rdo;

独孤九闻言停下脚步，语气肃穆依旧，缓缓问:&ldo;谷主可曾打你?&rdo;

&ldo;没有。

&rdo;莫焦焦老实地摇头，&ldo;谷主怕我疼，他总是那么说，可是有时候我摔倒了，我还没哭，他自己就很伤心。

&rdo;

&ldo;嗯。

&rdo;独孤九沉沉应了一声，抬眼遥遥凝望远处高耸入云的雪峰，入目一片银装素裹，沉寂萧索。

他沉默片刻，道:&ldo;既如此，椒椒大可放心，隐神谷谷主不会责怪你。

&rdo;

&ldo;真的?&rdo;莫焦焦无意识地往男人站的方向走了几步，细细软软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期待，&ldo;我帮不了你，谷主不会生气吗?&rdo;

&ldo;不会。

&rdo;独孤九耐心地重复。

他听着小孩由远及近的声音，长眉敛起，先前萦绕心头的疑惑再一次盘旋而起，避无可避。

不知何时，男人手中的吞楚剑已被握得极紧，凝望远处的双眸一片幽深沉寂，是极其复杂混沌的神色。

莫焦焦浑然不知，只懵懂地点头，他拉开口袋把小鸡放进去，然后蹬蹬蹬地往男人身边跑，脚步错乱歪斜又踉踉跄跄，是与寻常孩童迥异的笨拙。

跑到独孤九身边，莫焦焦一个趔趄站稳了，捏着腰带上的精美解扣，仰头去看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明晃晃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