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决定单刀直入，便道：&ldo;六叔，那日平定局势，我是当着卫家军上万将士的面，亲自说缴械投降者、既往不究的。

&ldo;

狐狸低头拂了拂衣襟，片刻后，才道：&ldo;大嫂说得没错，确也是因为这样，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rdo;

我盯着他，缓缓道：&ldo;那为何你要下令，将那一百多人---&rdo;

狐狸忽举起右手，止住我的话语，又抬头看向我，浅浅笑道：&ldo;大嫂，当时你是为稳定局势才说这样的话，是从权之举。

可他们犯的是谋逆之罪，自古刑典有云，&lso;罪有赦，谋逆不在其中&rso;。

眼下卫家军刚刚经历内乱，二哥四哥经营多年，这一百多人都是他们的心腹，只怕军营中还有他们的人，若让这些人勾连起来，只怕会军心不稳，引发大乱。

这件事，五哥和老七也都没有异议，大嫂就别管了。

&rdo;

我急道：&ldo;可既往不究的话是我说的，六叔难道要将我置于出尔反尔、不仁不义的地步吗？！

&rdo;

狐狸叹道：&ldo;大嫂放心，这份处决令，我会以上将军的名义发出，纵使有人议论，也怪不到大嫂头上。

&rdo;

我禁不住冷笑一声，道：&ldo;那少将军的印呢？不是所有军政之令都要盖少将军的印吗？！

你打算让早早的第一份政令，就是处决这些曾经为了保护他而豁出性命的叔叔伯伯们吗？！

&rdo;

狐狸唇边仅有的一丝笑意慢慢褪去，他迎着我的目光，许久，淡淡道：&ldo;早早年幼，军中未免不服，正需要这样的严令，来树立他少将军的威信。

&rdo;

见他说得这般坚决，我也觉自己急燥了些，只得缓了语气，柔声道：&ldo;六叔，除二叔四叔，那是形势所逼，虽然心痛，不得不为之。

可这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鸡公寨最开始的那帮兄弟，他们又已诚心投降，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处决呢？&rdo;

狐狸苦笑一声，道：&ldo;大嫂，现在咱们已经是卫家军，不是鸡公寨了。

既然是正规的军队，自需有严格的军规，不然咱们怎么立足？又怎么去与群雄争霸，一统天下？&rdo;

&ldo;一统天下---&rdo;我咀嚼着这四个字，仰头望向狐狸，&ldo;我们？&rdo;

他与我默然对视，清俊的眉眼间似有隐痛闪过。

良久，他负着手，慢慢转过身去，似在眺望窗外的万里晴空，低沉着声音道：&ldo;大嫂，你不觉得，这天下乱得太久了吗？&rdo;

我默然无语，乱世乱世，为什么我们都要生在这乱世？

狐狸深青色的身影立在窗前，话语沉痛：&ldo;自哀帝登基以来，先是与高丽交战，折兵十万；继而与突厥开战，右军全军覆没，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者以百万计。

他再凿运河、数下江南，役夫数百万，百姓骨肉分离、哀号遍野，这才致有熹州暴乱，他也死于乱民之手。

可这天下，也从此四分五裂。

&ldo;大嫂当年亲历熹州黑州地狱之路，不用我多说。

但你可知，这两年来，因为各方混战，又死了多少百姓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