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两个男人再次在黑暗中相遇以后，他们很快就结成了一个&ldo;黑暗的同盟&rdo;：一起找到那个当天晚上出现在梦荷儿家里的高个子贵妇人。

那个黑衣贼，就是后来因为当街&ldo;持枪抢劫未遂&rdo;，反而被副市长夫人冯雪雁的汽车，活活给撞死的姚顶梁。

姚顶梁生前亲口告诉段越仁：那天夜里，自己从后墙翻进梦荷儿的院子以后，只见正北房的灯亮着。

窗帘儿上印着一个烫着短发的女人高高的侧面身影，里面并没有任何发生争执的声音或扭打的动静。

只见那个女人，就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跟个假人儿似的‐‐

她微微低着头，好像是在看着脚前的什么东西‐‐就这么一个姿势，站了好久好久……

直到姚顶梁在墙根儿都蹲麻了腿，那女人才终于走出房门来。

等人家出了院子，发动了汽车，他才敢站起身来，接近了正北房的窗户……

看到的，竟是还有一个倒在屋里地板上流血的年轻漂亮的女人。

姚顶梁还对段越仁发誓，自己是个&ldo;从来不敢跟血肉官司沾边儿&rdo;的小毛贼。

仅仅在门口，捡到一样小东西。

是他亲眼看见，从那个贵妇人身上掉下来的……姚顶梁后来跟小段子一道喝酒的时候，让他看过了那样&ldo;小东西&rdo;。

这时，严大浦打断了段越仁的话：&ldo;一块白丝绸绣花、绣字的手帕子，对不对?小段子‐‐&rdo;

那段越仁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儿，也许他是在心里边感叹：这北平城里，居然还有一个不吃干饭、不瞪眼儿瞎掰的警察哩!

那后来的事情，段越仁说得就比较含糊了：&ldo;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过多久，我就认出她了‐‐敢情那个晚上开着车来过梦荷儿姐家的，就是高副市长的夫人冯雪雁!&rdo;

可这位高贵的副市长夫人，为什么要屈尊到一个并不出名的女演员家去呢?

小段子说，自己就是想知道真情而已。

正好姚顶梁说，他有个兄弟书读得好，考上了一所什么学&lso;机械&rso;的技校，他正想筹一笔学费呢。

小段子就给他出主意‐‐拿着他捡到的那块手绢，去跟副市长的阔太太要一笔堵嘴的银子。

小段子对大浦承认说：&ldo;就是我帮姚顶梁写了一封信，约冯雪雁出来见面，让她花点儿钱，把自己那块手绢&lso;买&rso;回去。

只要那位贵夫人心里有鬼，必来无疑。

何况这区区二百块钱，对人家一位副市长夫人，实在也算不了什么嘛。

姚顶梁丧命的那天晚上，我怕被冯雪雁发现，就站在离姚顶梁不远的地方，偷偷盯着。

只见他美滋滋儿地提着盏洋火水马灯，站在那儿傻等。

没想到，副市长夫人倒是真的开车来了!可到了约定的地点，连车都没停，&lso;呼‐‐&rso;地一家伙，就把站在马路牙子的姚顶梁，活活给撞死了!&rdo;

小段子叙述着当时那惊心动魄的情景，不得不停下来，让自己喘口气儿，才接着对大浦往下说：

&ldo;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冯雪雁从停车的地方回到撞人的路边儿，弯下腰看了那么一眼……姚顶梁一准是死都想不到，自己一个溜门撬锁的小毛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lso;一步登天&rso;，竟他妈的成了全城闻名的江洋大盗!一个当街&lso;持枪抢劫&rso;副市长夫人的孤胆绿林!哈哈哈……唉，都是我害了他啊!&rdo;

严大浦接着问：&ldo;姚顶梁出事以后，你和电影公司另外几个模样长得好的姑娘一起，被请到皇粮胡同二十五号的副市长官邸去，参加了八月底那场舞会，对不对?&rdo;

段越仁不无自豪地说：&ldo;公司里有个爱为副市长夫人管这类闲事儿的马屁精，我可是花钱打点了他，才把我给顶进去充场子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世面，被那么多穿金戴银的女人们围着，说笑话呢……&rdo;

严大浦拿出几张照片：&ldo;你看，人家记者还给你留了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