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孙女，可怜你娘走得早啊……难为你对后娘和她生的弟妹，如此有情有义了……&rdo;

陈佩兰为之一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难怪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在对自己说：你是大姐，你就应该少吃一口，多干一点唼!你是大姐，你就应该照顾长辈、谦让弟妹唼!你是大姐，你就应该……

于是，自己渐渐养成了一个&ldo;大姐&rdo;应有的心态，包括自己刚刚开始改变命运，马上就把&ldo;升天的福气&rdo;，分给了娘家的每一只&ldo;鸡犬&rdo;。

祖母突然在这个时刻，决定把历史的真相，告诉这个曾经竭尽全力而身心俱裂的大孙女‐‐

&ldo;……那年，你还不到一岁。

你一直跟奶奶盖一床被睡觉。

你可乖了，不像他们两个，从来也不尿炕……你就像你亲娘一样心善、会疼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家，谁的都不是，是我大孙女一个人的家!观音菩萨看得清清楚楚的，你的爹妈、弟妹，如果不晓得知恩图报，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啊‐‐&rdo;

也许就在那个时刻，在陈佩兰的心里，一根陈旧的琴弦，被祖母出手这么轻轻一拨，崩断了……

严大浦还是要例行对高子昂的家人，继续进行传问。

今天，警署刑侦队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满脸不屑的青年。

&ldo;喂，你叫陈小宝?&rdo;

回答是更加不屑的一瞥。

这个上海出身的男孩子，生着一张比一般北平男孩子细腻、白皙的面孔，微弯的眉毛和鲜艳的嘴唇，长得活像那两个美人姐姐。

竟让严大浦心底冒出一个无比恶毒的评价‐‐

&ldo;红唇皓齿的，天生一个做面首的坯子。

&rdo;

&ldo;说说吧，那天，在你姐夫突然倒下的时候，你在电影院门前，都看见了什么?&rdo;

回答还是那么不屑的一瞥。

严大浦出其不意地在那&ldo;红唇皓齿&rdo;上击下一拳。

陈小宝的椅子仰面翻过去……

绝就绝在，严大浦这一拳可以连人带椅子都击翻，就是不见一丁点儿血迹。

陈小宝怎么和张九之流的地痞流氓比手画脚地学恶，离跟严大浦这样的民国&ldo;大内&rdo;耍傲，他还太嫩了!

陈小宝仰面躺在地板上，捂着嘴巴呜呜地哭起来。

从裤兜里掉出了一把连掏都来不及的折叠水果刀。

&ldo;好小子，还敢藏着家伙来见官呀!小赤佬，你他妈的神气个屁!听着，这四九城里的黑道大哥、二叔……官爷我见得多了!今儿个不想开腔是吧?那就在我们这儿蹲一宿也不赖。

来人，把这胆大包天的上海瘪三给我押下去!罪名‐‐非法携带枪械刀具，蓄意袭警……未遂，人赃俱获!&rdo;

&ldo;别、别……我再也不敢了!探长大人您就饶了小的这一回，我把知道的事儿，通通告诉大人您呐……&rdo;

严大浦听着陈小宝，一口本地的油腔滑调，已经学得八九不离十，差点儿又笑出声来。

这孩子显然不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调教得像个北平小混混了。

一个大个子刑警弯腰，把陈小宝活像抓小鸡似的，从地板上提溜儿到椅子上，供探长大人接着问话：

&ldo;这就对了!做人嘛，干嘛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说吧，都看见了什么事儿?&rdo;

陈小宝却又表现得不知所云了：&ldo;其实……我也没看见什么……好像就是有个小偷儿，突然抢走了姐夫挂在前衣襟上的……金药盒子……&rdo;

严大浦眼睛一亮，故意追问：&ldo;我怎么听说，是块怀表呢?&rdo;

&ldo;也许是块怀表吧……我也没看清楚。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