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

&ldo;刺客承命而来，要取他的人头。

他不恼，因为，除非他乐意，谁也取不了。

于是刺客陪了他三日，讲了很多个故事……被关五百年，谁知这个刺客，却陪他聊得最久。

他也曾游历人间，但毕竟不是这般接近常人，所以他听她讲，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人并不是他曾想得那样，匆匆百年，一世又一世寻觅，也可以活得很有滋味。

他想起先前修习长生之法，到地府乱勾乱画，为的是什么？七情中的一味惧意，令他长生，却不知凡间多情，他从未真正品得其余六种……&rdo;

杨蝉道：&ldo;他要什么七情做什么凡人！

无知无觉，不好么？长生不老，不好么？只有活着……&rdo;

&ldo;只有活着，&rdo;老李接口道，&ldo;只有活着从不知生死，才会不解人间疾苦，才会不懂世情常伦，才会既无所畏惧又穷极无聊……那个囚徒，他有一个名字，是他师尊所赠；他也穿衣认字学武；他也有五感六觉，凡人之心，他也懂。

当初出世，众人皆笑他非人，可是又有哪一点，他算不得人？他向往过，后来，他也不屑过，浮生走一遭，细细回头，除了那一刻逆天悖命值得一提，似乎长生千年，也不过终究虚度了。

&rdo;

&ldo;呵……&rdo;她只能如此应了，&ldo;就因为这踏入轮回，你……值得么？&rdo;

&ldo;非也非也，踏入轮回的，不是他。

而是我。

&rdo;老李仍否道，&ldo;接着，下一段吧。

&rdo;

&ldo;华山脚下，有户人家，姓王。

王员外是个药材商，做的是黑心买卖，害死不少人，由此牵连自身，天命便是：断子绝孙。

这一日，华山地动，但家中未被祸及。

他以为躲过一劫，一家晚膳如故，丝毫没想到是不是有什么变数。

谁知当晚，他最后的一个小女儿，因吃汤圆噎死，终于，他一个子嗣都没留下‐‐这是报应。

&rdo;

报应二字，轻描淡写。

杨蝉瞪着他，虽目不能视，仍瞪着他。

这个人，从到这里做狱卒开始，便是一场筹划。

原来他早就认识她！

&ldo;……但是上天仍对他不薄，&rdo;老李继续道，&ldo;一个人，上天要惩罚他，是一回事；但若能令他迷途知返，岂不更好。

所以，那一晚，就在他为女儿哭灵时，上天又赐给他一个机会‐‐有位仙者，为他送来一个弃婴。

从此他散尽家财，洗心革面，帮助了不少人，就此安然到老……&rdo;

&ldo;那个婴儿……是你……&rdo;她听明白了，也要讲个清楚，&ldo;你果然姓王。

不过他应谢的不是上天，而是那名仙者！

&rdo;

&ldo;机缘罢了，为何选他而不是别人？这，你想不明白么？&rdo;

&ldo;机缘之谈，不过莫须有。

凡人自欺欺人的东西，好给自己些安慰。

&rdo;

&ldo;不过是汝等皆看不见，其实世间万千皆可穿针引线系到一处……你没看到，不等同从未存在。

&rdo;

杨蝉说不过他：&ldo;呵，满口和尚话，你……真的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