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容于常的，人便称作妖。

他成了个长命的妖。

渐渐地，就连书塾他也不去了，只把重任交给后生，盘掉店铺后便带老母搬回青田老家，还是做个书塾先生。

他无事便在院中作画，补完当年所缺的那一点意境。

终于，在他五十三岁那年，终于画出一幅完美的桃山盛景，然而随即，他将之投入火中。

世间不应有此景，他还是坚持当年的想法‐‐云泥之别，云便只当在天上飘呢……

他仰望天空，空中浮云万里，他不由想起杜甫一句诗：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七十岁多岁时，老母去世。

刘玺将母亲尸体葬于父亲身边。

这一回，就连老家人也在背后说他闲话，刘玺不得不又搬回了扬州。

扬州物是人非，已经没人还记得他了。

这一年，朱由校即位，大明灾害频频，开始不再太平。

他听闻着天下事，有时胸口气闷，赋诗一首：&ldo;残鸦枯啼凝霜晚，细雨依山映秋寒。

不若浮生轻看淡，荒冢凭遥祭衣冠。

&rdo;

赋完，他替大明哀叹三声，却听门外传来一字评价谓之曰：

&ldo;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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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别

他起身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位故人。

日落时分，夕阳的暮光斜斜地打在各家门口金灿灿的稻田上‐‐该秋收了。

又是一年中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季节。

一面预示着收成，一面，又预示着万物凋零。

刘玺看看他家的那一片金灿灿的田，瞥向自家的枣树。

今年，树上一颗红枣都结不出，光秃秃的枝桠上什么都没挂，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只得祈祷来年的春分了。

万物皆易，唯有这眼前的女童，还是如记忆中那般，一点也没变。

&ldo;呆着作什么。

许久不见，你不让我进去歇歇么？&rdo;

她出声，将他从秋日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ldo;抱歉，请进。

&rdo;他赶紧让过身，然后去备茶水。

一壶茶水沏上，她将茶盏握在手中，转了转：&ldo;我记得，你最爱秋景，谁知现在也和前人一样，哀秋叹悲起来了。

&rdo;

&ldo;因为人老了，看得多，也容易感慨了，&rdo;他在另一侧坐下，&ldo;你……怎想到我这来看看了？&rdo;

&ldo;路过，&rdo;杨蝉眼一闭，&ldo;顺便告诉你，大明将亡了。

&rdo;

刘玺一惊，又回头望一眼那棵叶子都早已落光的枣树，又似乎并没那么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