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郭骑云拦住了明楼。

&ldo;报告长官，一个小时前万航路的面粉厂爆炸，屋内无人幸存。

&rdo;他敬了个礼，大声道，&ldo;明诚同志……已经牺牲。

&rdo;

一声巨雷，仿佛在头顶炸开，明楼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头痛得仿佛有一把刀在刮，明楼脚步踉跄了一下，努力维持自己的平衡，才能不让自己就这么倒下去。

这不可能，他想。

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明楼还和那个人通过电话。

他还对那个人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他说，阿诚，今天大哥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他说，只要相信我们的信仰，只要坚持走下去，这条道路就一定会通往胜利。

&ldo;阿诚……&rdo;当这个名字从他绞痛的肺里溢出，明楼再也支持不住，用手撑住了自己的脑袋。

&ldo;长官，请节哀。

&rdo;郭骑云也不好受，然后他仿佛想起什么，从腰间取出别在那里的东西，递给明楼。

&ldo;长官，这是阿诚托我转交给你的。

&rdo;

那是一副手套，明楼低头看着。

就是冬至第二天，他买给阿诚的那副。

他终于明白，那天晚上阿诚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戴手套。

因为他已经把手套交给了郭骑云。

因为在那天晚上，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ldo;阿诚还有一句话要给长官。

&rdo;郭骑云报告。

&ldo;说。

&rdo;

&ldo;他说……要您一定记得大姐的话。

&rdo;郭骑云逐字重复着阿诚的最后遗言，&ldo;您必须活着。

&rdo;

手套都快被明楼捏碎了。

他举起来，看着，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那里早就不再残留任何属于那个人的温暖气息，可是明楼却用它们覆盖住自己的脸，然后把所有哽咽都埋在里面。

郭骑云陪他站在夜色中，看他从哽咽到嚎啕。

末了，他说：&ldo;走吧，长官，毒蜂会在重庆接应您。

抗战还未胜利，还有更艰难的战斗在等着您，您要保重自己。

&rdo;

明楼上船的时候，郭骑云向他敬了一个礼。

当船起航，追逐碧涛驶向远方，郭骑云看到明楼就站在船头，头发在夜色里被吹乱。

他不知道明楼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明楼看起来怅然若失，神情恍惚，和自己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长官并不相像，仿佛他有一半灵魂已经不在，遗失在了上海这苍茫晃荡的夜色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郭骑云突然想起了阿诚从未告诉过他名字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