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这堆作为诱饵的轰天雷是用来暗算的‐‐暗算宋军探子吗？

不对，庞统摇头，若是用来暗算宋军探子，那岂不是连老本都赔上了？不划算。

李元昊这头老狼计较得很，最不愿吃亏，出手必要见血。

因此只能是用来暗算跟着宋军探子同来的、有身份的人。

平日里跟着他的那几个副将虽然武艺超群，各个能够以一当十，可是轻功略逊一筹，必然不是会亲自来夜探的人选……那么，轻功好、身份高、还会同来夜探的，唯有自己一人了。

庞统忍不住一阵恶寒，难不成李元昊有这么了解自己，连会亲自夜探这种事都能算到？说实话，这种近乎跳大神的胡吹神侃，脚踏实地的大将军就从没信过。

只剩下一种可能‐‐奸细。

从开封到西北、从吴霖到肖闵，纠缠不清的谜团终于在回春开裂的冻土上又回到了原点，倾心尽力培养多年的铁血之师几乎成了一个天大的讽刺。

这都是什么事！

庞统险些一拳锤到地上，又被自己生生压住了。

他脸色铁青‐‐同袍之情虽死无二，乃是他平生最敬重、最信任的，吴霖所作所为已经是剜心彻骨了一回，还要怎么样呢？

他平息了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不过好在当下能发觉此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自己能活着回去，情况怎么都不算无可挽回。

他只是还有些担心猫头鹰团伙，那五人身负绝技，性格可算得上是一个比一个顽劣。

不过他们也都是滑头中的滑头，没等到他的响箭应该不会贸然行事……

正如此想着，突然一阵熟悉的尖鸣声直刺耳畔，空中白光一闪。

庞统冲出帐去，震惊地看着一支失去后力的响箭当空落下，尾部火光未灭，像是坠落人间的一颗星星‐‐那是他们约定的响箭！

远处地面传来震颤之感，自下而上炸开了一朵雷霆万钧的火花。

雁门关，外城墙。

&ldo;情况怎么样？&rdo;

&ldo;他们带了轰天雷，边进攻边炸，陈将军还要坚持……可是已经快撑不住了！

&rdo;

与辽国、西夏接壤的数个村镇，讨西将军花费多年心血堆砌的一片安乐净土，在月色下现出了单薄的本态，被一把烈火烧成了青烟。

众副将面面相觑，眼底翻上来带着血气的暗红，有几人甚至一拳砸在了城墙上。

&ldo;撤！

让他撤！

&rdo;李军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喝道，&ldo;再加派一队人马去接应，尽量保住他们！

&rdo;

……

讨西将军一部与西夏兵的激烈战斗足足持续了半个晚上，终于还是如山倒般地退回了最后一道防线。

天地相接的地方翻出了一点奢侈的暖光。

城门大开，里里外外都站着披着黑甲的将士们。

他们笔直地沉默着，在初阳的照射下成了一道道暗色的剪影。

公孙策也和众位副将们一起站在城墙下等着。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地上的残雪被踩得四处飞溅。

大队人马逆光走来，身上笼着散不去的硝烟和夜色，染黑了半边苍穹。

最前面的陈大状骑着马，那老张挂着笑的脸不见了，双眼乌青，嘴角扯成了一道直线。

他走到李军面前，连滚带爬地从马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面。

李军要拽他起来，却根本拽不动‐‐陈将军双腿仿佛生了根一般地压在地上，他只好低声道：&ldo;跪什么？丢不丢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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