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起抓挠了几下脖子，干笑了几声，脸上一道白一道红的，蹑蹑蹭蹭地往老丈人家挪步。

他轻轻地敲那两扇紧闭着的小门。

小院里鸦雀无声。

他又敲门，屏息细听，院里传来女孩的咿呀声。

&ldo;柱子他娘，开门。

&rdo;他拿捏着半条嗓子叫了一声，声间沉闷得像老牛在吼。

院里没人理他。

他把油汗泥污的脸贴在门fèng上往里瞅，看见自己的女人正坐在马缨树下，背对着他，给孩子喂奶，孩子的两条小腿乱蹬乱挠。

&ldo;你开门不开？不开我跳墙了！

&rdo;他怒吼起来。

他真的把着墙头，耸身一跳，蹿进小院里，墙上的泥土簌簌地落下来。

女人&ldo;哇&rdo;一声哭了，骂：&ldo;你这个野狗，你还没折磨够我是不？你看着俺娘们活着心里就不舒坦是不？你打上门来了，你……&rdo;怀里的女孩感到奶头里流出来的奶汤变少了，变味了，怒冲冲地哭起来。

刘起手足无措，遍体汗水淋漓，木头桩子似的戳在女人面前，腮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

&ldo;孩子他娘……&rdo;他说，他看着女人耸动着的肩头，白里透黄的憔悴的面容，那两弯蹙到一块颤抖着的柳叶般的眉，和袒露着的被孩子吮着抓挠着的雪白丰满的辱房，嗑瞌巴巴地说，&ldo;你去看看咱的马，三匹好马……&rdo;

&ldo;……你滚，你滚，你别站在这儿硌应我。

你要还是个人，还有点人性气，就痛痛快快跟我离了……&rdo;

&ldo;你去看看那三匹马，一匹栗色小儿马，一匹枣红色小骒马，一匹黑骟马，&rdo;说到了马，他灰黯的脸霎时变得生气勃勃，雾蒙蒙的眼睛熠熠发光，&ldo;这真是三匹好马！

口嫩，膘肥，头脑端正，蹄腿结实苗条，走起来像猫儿上树，叫起来&lso;咴咴&rso;地吼，底气儿足着哩。

柱他娘，你去看看咱的马，你就不会骂我了，你就会兴冲冲地跟我回家过日子。

&rdo;

&ldo;回去跟你那些马爹、马娘、马老祖过去吧，那些死马、烂马、遭瘟马！

&rdo;

&ldo;你、你他妈的，你敢骂我的马！

你还不如一匹马！

&rdo;刘起胸中火苗子升腾，他眼珠子充血，对着女人向前跨了一步，吼了一声，&ldo;你说，是回去还是不回去？&rdo;

&ldo;只要我活着，就不回你那个臭马圈！

&rdo;

&ldo;我打死你这个……&rdo;

&ldo;你打吧，刘起，你不是打我一回了，今儿个让你打个够。

你打死我吧，不打不是你爹娘养的，是马日的，驴下的……&rdo;女人骂着，呜呜地哭起来。

刘起看着女人那满脸泪水，手软了，心颤了，举起的拳头软不拉塌地耷拉下来。

他摸摸索索地从破褂子里掏出烟盒，烟盒空了，被他的大手攥成一团，愤愤地扔在地上。

他沮丧地蹲在地上，两只大手抱住脑袋。

你这个鬼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