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很多……&rdo;

&ldo;比如？&rdo;周游细数着，&ldo;蟑螂？老鼠？蝙蝠？臭虫？还是鬼？&rdo;他张牙舞爪，装神弄鬼，倪秋根本没在看他，他的脚尖滑过沙地，来回划出一道深刻的弧线，他的下巴就快戳到胸口了。

周游继续数着：&ldo;还是怕吃不饱饭，被人当街砍死，死了没有人收尸，怕没有朋友，怕自己一个人，怕活得像条野狗，怕没人和你说话，怕被人背叛，怕拳头不如别人的硬，怕命不如别人的硬，怕喜欢一间餐馆，怕喜欢一件衣服，一双鞋，还是怕喜欢一个人？&rdo;

他走到了倪秋面前，因为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呼吸急促了起来。

不知哪里有人放烟火，嘣地一声在空中炸开，天空瞬间亮了。

倪秋抬起了头。

&ldo;今天什么节日？&rdo;周游问道。

他看到倪秋眼里闪过红色的，绿色的，莹白色的，淡紫色的光芒。

这些光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倪秋也看着他：&ldo;你说得这些都好可怕。

&rdo;

&ldo;你怕吗？&rdo;

倪秋点头，目光没有任何偏移。

周游说：&ldo;最可怕的是你被人知道你怕这些。

&rdo;

&ldo;但是害怕这些不是很正常吗？&rdo;

&ldo;他们会说你懦弱，说你窝囊。

&rdo;周游盯着倪秋，&ldo;所以他们才敢爬到你头上，才敢打你，骂你。

&rdo;

倪秋说：&ldo;你和费觉，真的好像……&rdo;

他的声音温和，眼神柔软，他的瞳仁好像一块黑色的丝绒布，那布料折射出一个弱弱小小的人影。

周游一怵，他先转开了视线。

烟花还在夜空中接连闪耀。

倪秋似乎看得很开心，时不时哇地喊一声。

周游用手抹了把脸，他转身抱起了倪秋，把他抱到了攀登架的高处。

倪秋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周游说：&ldo;坐得高，望得远！

你抓稳了啊！

&rdo;

倪秋支支吾吾，抓住攀登架，坐在了最高的地方，周游仰头看他，挥挥手，比出个大拇指，转身朝着放烟火的地方鼓掌，大声欢快地笑了起来。

烟花没有持续太久，倪秋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天空，他坐得很高很高。

热闹过后，一切都静得出奇，

&ldo;还会有吗？&rdo;倪秋小声问。

&ldo;谁知道呢。

&rdo;周游看着倪秋，夜晚幽森，孤儿院主楼的灯火也消失了，夜空又恢复成黑漆漆的一整片了，天上没有月亮，地上倒有一个，正慢慢爬上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