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嬴渠，什么好脾气，到底还不是个秦人，能对她好到哪里。

她扯着嬴渠的衣襟，眼红的充血一般，她看着嬴渠，像是看着一个死敌。

她说：&ldo;你放了他！

我替他担着！

&rdo;

嬴渠紧皱着眉头，他看着她扯着他的衣襟，看着她带着恨意的哀求，他的头还很疼，一钝一钝斧凿一般，脸苍白的像是霜雪。

&ldo;你跟我走&rdo;嬴渠淡淡的说，语气里有些冷漠薄凉。

他是个温润的少年，但他不是完全的良善之辈，他只是习惯了待人谦和，从生来便是如此。

当他冷下脸的时，魏姝不禁生畏，她发怯的一点点松开了攥着他衣襟的手，他不需要说什么，只冷淡的看她一眼，她便知道自己越界了，知道自己无理了。

她是质子，他是秦公子，他虽然温和，却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他照顾她，顺着她，不是因为他顾忌她魏女的身份，更不是因为喜欢她，他只是怜悯她，只是随意的分给她一点无伤大雅的温柔，就像怜悯一只狗一样，对他来说，她并不特别，他们之间也从不平等。

魏姝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感到了不曾有过的无力，但她不想露出软弱，狠狠的咬着牙，咬到牙根发酸，硬是将那股泪意憋了回去，可心还是在胸腔里一蹦一蹦的，胀的发疼。

她不要嬴渠的怜悯，不要任何人的怜悯，永远不要。

她垂头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或者嬴虔已经死了，她这是要去殉葬，她像是个在深渊中溺水的人，将死不死，一遍遍被恐惧蚕食着。

她受够了这样，她开口，冲着他的背影，声音沙哑难听说：&ldo;嬴渠，我知道你们秦人讨厌我，你们可以杀了我，不要连累旁人，长玹他是无辜的。

&rdo;

嬴渠听她喑哑的说着，脚步停了下来，修长挺拔的身子伫立在风雪里，沉默不语，只是那么站着。

通仲终于听不下去了，叹息道：&ldo;姑娘，公子这是要保你，你怎么就不懂呢。

&rdo;

她怎么就不懂呢。

魏姝身子僵直，她看着嬴渠清瘦的背影，他是来救他的，她伤了他的兄长，她只不过是一个魏国来的外人，他会来救她？

她有些诧异，有些不信，蠕噎着小声问他：&ldo;那长玹呢？他会死吗？&rdo;

嬴渠依旧没有回头看她，他开口，淡淡的问：&ldo;你想救他？&rdo;

魏姝心里一跳，毫不犹豫的连连点头回答：&ldo;想救！

&rdo;

嬴渠转过身来看着她，少年的眼眸干净纯粹，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少许的忧愁，他平淡的开口，告诉她：&ldo;你若想救他，就把所有的罪名担下。

&rdo;

魏姝怔了片刻，担下罪名，那死的就会是她。

她动摇了，怕了，怎么能不怕，她才十二，死是那么陌生黑暗的字眼。

她看着嬴渠的眼睛，心里挣扎了许久，像是两只野兽再相互撕扯。

她想起了长玹的眼睛，不同于嬴渠的，那眼睛是冷漠的，孤独的，狼一般，她想起他与嬴虔厮打的样子，她好似总是能看见那双碧色的眼眸。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的点了点头说：&ldo;好，我担下。

&rdo;

嬴渠怔了怔，也只是片刻，他转身淡淡说：&ldo;那便随我走&rdo;

魏姝毫不犹豫的跟上了他，像是慷慨赴死的勇士一般，踩在如银的积雪上，履声跛跛。

殿里，芈氏在榻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夫急的不可开交，黑发上的钗子随之摇动，手指也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