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算不算得一个明君，他只知道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想她了，想看看她，如果看不见，那就听听她的声音。

他不能杀了她，他做不到，他不忍心带她走，同时又不能让她落入田湘和那些宗室手里，他只能放她离开。

她以后会跟赵灵吗？他不知道，随便吧，他不愿去想他死后的事。

魏姝没有任何的话想说，但她仍是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方道：&ldo;没有&rdo;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他们拿起屠刀和□□伤害对方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嬴渠垂着眼眸，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ldo;既然没有就将这爵酒喝了吧。

&rdo;

话落，一旁的小寺人将酒爵端至她身侧。

魏姝笑了，她以为那是毒酒，她想：他到底还是留不得她，他就是死，也要让她先给他殉葬。

她端起那酒，酒爵是冰凉的，比她的指尖还凉，她说：&ldo;姝儿若是死了，嬴渠哥哥会与姝儿同穴而葬吗？&rdo;

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叫他，她死前也不肯饶恕他，她偏偏要再折磨他一次，让他知道他们曾经是多么相爱多么亲密。

而她也确确实实成功了，他的心缩成了一团，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平淡，甚至他还是在微笑。

她将酒喝了，喝了个干净，她品不出那酒是什么味道，却听他说：&ldo;你走吧&rdo;

魏姝怔了。

他重复道：&ldo;你走吧，酒里的毒要两个时辰后才发作，你走吧，别死在寡人的咸阳宫里。

&rdo;

她笑了，再无留恋，她也不想死在他的咸阳宫里，死在这令她作呕的地方。

她转身离开了昏暗的政事殿，再也没回头。

她不要死在咸阳宫，不要死在秦国，她往咸阳城外走着，咸阳城里非常的热闹，六国商贾云集，还有不少戎狄商人，这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咸阳城。

她失落落魄的走着，与这样繁华的咸阳城格格不入，她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总之一路畅通无阻，或许她下一刻就会毒发倒下，但也只是或许，她并没有倒下。

咸阳城外，有一辆马车停在微微起伏的荒地上，马车下是个坐着木轮车的男子，他一身白色的衣裳，皮肤苍白，身型消瘦，他生的非常俊美，同时又非常虚弱。

赵灵是在这里等着她，因为嬴渠派人告诉了他，她今天会被放出秦宫。

赵灵皱着眉看着咸阳高大冰冷的城门，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来到秦国，刚刚入冬的秦国要比齐国和楚国冷的多，他白色布衣下的皮肤已经开始一点点被冷气浸凉。

魏姝走出了咸阳城，她看见了赵灵，不由的怔住了。

当年郢都一晤，赵灵不肯见她，算到如今，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过赵灵了，她走上前，脚步还是有些踉跄，她说：&ldo;先生怎么会在秦国？&rdo;

赵灵这些年来并无变化，他的眼睛还是那般阴沉冰冷，但同时又多了些别的，或许是温柔，或许是怜惜，但那并不重要，他说：&ldo;接你离开&rdo;

接她离开？魏姝有些诧异，她没见乐野，以往乐野总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赵灵，赵灵他怎么会在咸阳？她心里涌过许许多多的疑问。

六年了，她被隔离了足足六年，她其实并不想同赵灵走，而她也就要毒发身亡了，她想去做点别的，什么都好，只是不想再同旧人有一点的牵扯。

&ldo;先生，我……&rdo;魏姝刚一开口，却听耳边响起了阵阵钟声，那钟声悠远绵长，阵阵的从咸阳城里传来，余音不散，在空中声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