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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被她说得心神恍惚,使劲回忆自己坐火车的经历,怎么想也是雪地鸿爪,似有若无。
一顶白色的遮阳帽在他记忆深处飘飘荡荡地飞舞,总也不落。
他好像看到混浊泥黄的滔滔江水。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脏水,人何以身在水上。
他想那并不是真的,是陈南燕一通渲染造成的。
从远方而来——这说法真令人神往。
我早就猜到,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朋友,在此之前我有一个复杂、幽暗的过去。
我受过很多苦,九死一生;经历过很多难以想象的考验和激动人心的时刻。
此番前来,—定肩负伟大的使命,否则不必有“我”
。
保育院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够多的了,又何必浪费一个方枪枪冒名顶替进行掩护?只是我在保育院浑浑噩噩的生活中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也许这是为了我的安全,等我长大这一切就会油然想起。
方枪枪这个外壳实在弱小,不堪一击。
如果我的敌人知道我现在是这么一个儿童,他们就会找来轻而易举弄死我——方枪枪一死,我的计划也就打乱了。
一切还要从头再来。
派我来的人是谁呢?
咱们为什么都要到29号来?我问陈南燕。
她已经睡着了,额头紧紧顶着床栏杆。
我看到她脑门上硌出来的—道道红樱我叹了口气翻过身来,迷迷糊糊正要入睡,—下又精神了:一个黑黑的军人和那个烫发女人头挨头扒着纱窗往屋里看。
我撑起身子,烫发女人立刻笑逐颜开向我拼命挥手,露出门牙和明晃晃的手表。
我校头去找那个流星般在墙上、天花板上飞来飞去的亮点儿。
我问方枪枪的爸爸:我是从哪儿来的?
他微笑不说话,很为难的样子。
地里拣来的。
方妈妈插话,飞快地瞟方爸爸一眼。
白菜地吗?
方妈妈大笑:对。
白菜地呢?
挖了。
铲平了。
没了。
原来呢?
原来就在大操场方妈妈信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