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夜，是冬夜，下着雪。

王建国的儿子是当兵的，还在大队上讨了个当兵的媳妇，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可这份光荣并没持续多久，一次任务中全死了。

王建国在去省城奔丧的路上，意志消沉，整个人浑浑噩噩，一条走了多少年的老路，竟是迷路了还浑然不觉，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将他唤醒，他顺着声音找去，便发现了一个弃婴。

人死不能复生，却意外的捡回一条新生命，死与生，生与死，也许是命中注定，亦或是有缘。

王建国带回了这个女婴，连同自己家的孙子王进军，一并带回清水县，誓要抚养成人。

奈何，家境窘困。

王建国一个人，养不起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无奈之下，萌生出将女婴送人的打算，当时正好李宝上门，求他收自己儿子当徒弟。

&ldo;我还清楚记得当时你爹说的话&rdo;王建国看向李阳。

&ldo;他说，我这辈子太窝囊，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小时候还总被人欺负，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不想我儿子跟我一样&rdo;

听着听着，李阳眼眶也不自禁湿润起来。

&ldo;说真心话，你爹没有打动到我，我并不想收徒，光俩孩子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精力收徒&rdo;

王建国对当年自己的心意毫不掩饰，但后来却改变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婴。

又想到李宝为人最是老实，心眼好，这是出了名的，只有将女婴交付给这种人，他才放心。

遂提出条件。

李家只要肯收养女婴，他就收李阳做徒弟。

&ldo;当时你爹也犯愁，那时候都穷，家里都有孩子，谁也没能力去养第二个，我和你爹商量了很久，决定两家一起养，今天你拿一点，明天我拿一点，就这样，生生将一个婴儿养大&rdo;

桌上上的饭菜早已冷掉，却无人去动，李阳和李雪容，全都安静的听着王建国回忆。

&ldo;当时还发生一件事，就是孩子的归属问题，人生于世，岂能无名，有名，就要有姓，姓氏就是归属&rdo;

王建国谈及此处，神情间突然变得无比复杂，有欣慰，有追忆，仔细看，还有一丝惭愧。

&ldo;孩子该姓王，还是姓李，两家都拿不定主意，毕竟跟了谁家的姓，就是谁家的人&rdo;

两家都想要，却又不敢要。

最后还是王建国提议，用了一个近乎玩笑式的方法，解决了孩子的归属问题。

抓阄!

&ldo;当时抓阄，两张纸，一张写王，一张写李，让孩子自己抓阄，抓中哪家，就跟谁家&rdo;

&ldo;这才有了你李雪容&rdo;

王建国指了指李雪容。

后者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眼睛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没有声音，是无声的泪。

&ldo;你抓住了李家，选择跟李家，李家给你姓给你名，你是李家的人，也是从那开始，你住进了李家&rdo;

&ldo;李家要养你，要供你吃住，因为有了名字，你就是他家的孩子，我…就是个帮忙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