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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使她和尹亦寻气喘吁吁而又神思不定,他们没有爱抚也没有更多的言语,尽量迅速行事。
因为他们抢了先,他们便觉得仿佛不该在小屋占用更多的时间。
大部分进入小屋的夫妻是这么做的,他们懂得自我约束,没有谁能关着门没完没了地磨蹭。
即便如此,在一个星期日里,也不是每对夫妻都能如愿,那没轮到的,便静等下个星期日的来临。
出农场走两公里,苇河镇上有卖烧鸡的,星期天,只有星期天,男队和女队的人们可以去镇上解馋。
女人总是比男人嘴馋,当章妩和尹亦寻占领了小屋之后,她立刻会想起苇河镇上的烧鸡。
很可惜她不能两样同时兼得,她无法既拥有小屋又品尝烧鸡。
买烧鸡也需在星期天提早出发的,那年月鸡也是珍贵的,由于农场来了章妩他们这些人,镇上那有数儿的烧鸡顷刻间就会卖完。
曾经有一对夫妻妄想两样同时兼得,在星期天凌晨,农场大门刚开,他们就出了农场钻进了那苍茫厚密的苇丛。
他们舍弃了对山上的小屋的等待,只想在苇丛里办完了好事就直奔镇上去买烧鸡。
但他们被农场几个工人当场抓住,他们被当做革命意志不坚定,生活作风趣味低下的典型,在各种学习会上作了无数次的检讨。
很多年之后章妩回忆往事,当思路走到苇河农场时她便刻意略去不想。
她无法想象她是因为不能两样同时兼得而生了大病:半年之后,她在苇河农场患了严重的眩晕症。
有两次她昏倒在砖垛旁边,她总算被允许在宿舍休息几天,但每晚的学习会必须参加‐‐学习比劳动轻松。
她参加学习,不幸的是有两次她又昏倒在会场上。
她被送到农场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没有能力诊断她这奇特的眩晕。
她的血压、脉搏均属正常,可每次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都是大汗淋漓活似一摊烂泥。
她睁开眼时总是有几分气馁,仿佛很遗憾自己又回到了人世。
当她看到尹亦寻那憔悴而又焦急的脸时,她才竭力使自己清醒。
她爱她的丈夫,但是,当她望着自己那皱裂的双手,闻着糙铺上那发霉的潮气,打量着宿舍角落权作桌子的小木箱上,那只被奔来跑去的耗子撞断了把儿的陶瓷茶杯‐‐那只断把儿的茶杯使一切显得那么狼狈……她望着这一切,她斗胆地想啊,和这无边无限的狼狈相比,她也许更愿意潜人她的眩晕症。
那的确是一种潜人,她把自己藏在了眩晕里,至死也不会向第二个人吐露真情,包括她的丈夫。
8
躺着是多么好,宽大松软的羽绒枕头把她的脖颈和头埋住,纷乱在额前的短发把她的脸埋住,苇河农场的人谁也找不到她,她把双手也就势藏进被子,再也不要伸进粗陋的布手套,去站在砖垛前呼吸那没完没了的红褐色粉末。
章妩一觉醒来,知道自己是躺在家里,身体下边是自己的大床,脑袋下边是自己的枕头‐‐这枕头,这枕头呵,她禁不住懒洋洋地,又有几分娇嗔地在枕头上转动了几下她的后脑勺。
她用她的后脑勺揉搓着雪白的枕头,用她的后脑勺跟久违了的货真价实的枕头撒着娇。
她想起从儿时她就是个懒孩子,每天早晨起床时,必得让田妈(从前的奶妈、后来的女佣)站在她那架小钢丝床前再三再四地叫。
那时她就是这样,后脑勺蹭着枕头直把头发蹭成乱糟糟一团,腿脚同时在被单里踢腾着,翻过来掉过去地装睡。
田妈站在床前再三隔四不屈不挠地呼唤,章妩于是就撩开眼皮让田妈给她扮鬼脸儿,给她学猫叫、狗叫、学八哥儿说人话。
田妈先将围裙懈下来做成个三角巾系在头上装了一次狼外婆,后来又勒起嗓子学猫叫,到最后才亮出拿手好戏,学八哥儿说话:&ldo;田妈开饭!
田妈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