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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笑着。
半个月之后唐菲死在医院,尹小跳和孟由山守候在她身边。
没有别人来医院看过她,尽管她的眼睛老是下意识地瞟着病房的门。
那些男人都到哪儿去了?那些享用过唐菲戏耍过唐菲,也被唐菲戏要过的男人们。
后来唐菲的眼就不往门口瞟了,她没有瞟的劲儿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昏迷。
在一个太阳很好的下午她醒厂过来,她看清了守在床边的尹小跳。
她抬抬胳膊说过来,过来。
尹小跳说我就在你眼前呢唐菲。
她仍然坚持说着过来,过来。
她指指自己的嘴说,也许你不相信吧小跳,我经历了很多男人,但是谁也没有碰过我这张嘴,任何一个人也没碰过我这张嘴,我不许他们碰。
有一回县里一个倒腾汽车发了家的土财主请我吃饭,在饭桌上冷不防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就要亲我。
我扭扭脸说干什么呀你。
他说你说干什么呀。
我说你要想干什么用不着这么费事,咱们现在就可以干。
土财主嬉皮笑脸地说:&ldo;还当是你得过一会儿才说这话呢,没想到这么痛快。
我见过两种女人,低级一点儿的一上来你就能碰她的下半部分;高级一点儿的你只能先动她的上半部分。
我把你划到高级一点儿的那边去了,你看看你看看……&rdo;小跳,你过来你过来呀,你听我说。
我的嘴是干净的,这是我身上惟一还拿得出手的东西。
让我亲亲你吧,让我亲亲你。
唐菲顽强地支起身子抱住尹小跳,用她的苍白而又冰冷的嘴亲了尹小跳的左脸。
尹小跳的左脸渐渐觉出了灼热,她感觉她的左脸上肯定有一个轮廓清晰的唇印。
几天之后当她去殡仪馆为唐菲送行时,她觉得那唇印还在她左脸上贴着。
一个陌生的花白头发的男人站在殡仪馆门口紧盯着尹小跳的脸,使她很不自在。
她猜测他看见了她脸上的印记,那是一件有形有状有生命的东西,它并没有随着唐菲的离去而离去,它留了下来,是唐菲栽种在尹小跳脸上的一个活物儿,这活物儿使尹小跳的左脸一阵阵地肿胀。
那花白头发的男人盯着尹小跳的脸说,你刚才送的是唐菲吧?尹小跳说您是谁?男人说我是,我是从前她在铸机厂的同事。
尹小跳注意地看着他的装束,他穿一件深蓝卡其布面,咖啡色的长毛绒领子的半大棉袄,过时的样子,却很干净她说您是戚师傅吧?他说我是姓戚。
你怎么猜出我姓戚?她说从前……唐菲告诉过我。
他说你是她家里……她说我不是她家里的人,我是她的朋友。
他说这么多年没见过她了,她家里的人呢?尹小眺望着远处说,她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吧。
他说,噢。
他转身去推自行车,一辆老旧的,瓦图上已有锈斑的凤凰18型锰钢自行车,一个当年中国人家庭财富的象征。
尹小跳望着这辆造型依然显得古典和舒展的老&ldo;凤凰&rdo;,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柔情。
她就像看见了一个失散多年的老熟人,她就像看见了一个唐菲那段故事的活见证。
唐菲给她讲过的往事由于这辆老&ldo;凤凰&rdo;的出现变得那么真实和确凿,她想象着当年在她们的校园里,当戚师傅骑着它进来,把它锁在教学楼门口时,唐菲是怎样趁人不备拔了它的气门心。
尹小跳望着老&ldo;凤凰&rdo;上那只凤凰的标志,它那柔美、俊秀的体态,它那高高竖起的三股炯娜凤尾:鲜红的、金黄的和碧绿的,让尹小跳永远对它心生好感。
戚师傅骑着老&ldo;凤凰&rdo;离开了殡仪馆,他骑在车上的背影落没而又规矩,使尹小跳很想断定,这个老工人,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也许是对唐菲有过真爱的惟一的一个男人。
她相信他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唐菲的嘴唇,也许他还幻想唐菲的嘴唇能在尹小跳的左脸上开口说话。
也许这不过是一种错觉,是尹小跳的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