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大清早水汽重，y冷cháo湿，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雾里，只能看见些荒芜的房屋轮廓，黑沉沉的，影影幢幢。

&ldo;陆廿七呢？&rdo;薛闲头也不回地问道。

马车里头，陆廿七静静地应了一句：&ldo;在呢，何事，说。

&rdo;

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只因他此时正被两个大鹌鹑夹在中间，左手是哆哆嗦嗦的陈叔，右手边是叨叨咕咕的陈嫂。

这夫妇俩大约把他也当成个神人了，不敢去碰薛闲，便窝缩在他身边，觉得这样能定心一些。

&ldo;你可否算出那秃……玄悯现在在做什么？&rdo;薛闲盯着那雾气问道。

&ldo;我可以试试。

&rdo;陆廿七顿了顿，又道，&ldo;不过得找一样和尚刚碰过的东西。

&rdo;

薛闲刚要开口，陆廿七又补充道：&ldo;马车太大了，不能用。

&rdo;

&ldo;……&rdo;薛闲闻言收了声，默然想了片刻，扭头冲车里伸出一只爪子，&ldo;我的手能用么？&rdo;

陆廿七：&ldo;……&rdo;

杏子：&ldo;……&rdo;

反正哪里不太对……也可能哪里都不对。

&ldo;活物不行，只能探死物。

&rdo;陆廿七反正从来就没怕过薛闲，也不怕被揍，他毫无波澜地道：&ldo;要不你牺牲一下，我来算算。

&rdo;

薛闲冷笑了一声，转回头去不理他了。

此时，早已荒芜的温村中有一间大宅子里响起了争吵声。

这是一间两层的小楼，前后两幢，之间用长廊相连，箍成一个四方的庭院，院中原本不知种了些什么，此时只剩下半人高的蔓蔓荒糙，和一株枯死的老树。

各个屋子的窗子都腐朽不堪，纸早就破了，穿堂风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听得人头皮发麻。

争吵声是从前楼一层的东屋里发出来的，这是唯一一间不窜风的屋子了。

&ldo;你不是说听你的准没错么？！

这下好了，走都走不出去！

&rdo;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话音里满是埋怨。

&ldo;不然呢？继续往前走刘伯、剪子和小石头还有命么？！

&rdo;另一个声音回了一句，&ldo;这里好歹还有间屋子能挡个雨，今早你拾到菌子的时候怎么没张口抱怨？！

&rdo;

这东屋里此时正窝着几个乞丐打扮的人，个个儿蓬头垢面，也不是衣服是什么时候穿上的，大约从来也没洗过，散发着一股子酸腐味。

只是在这屋子中，并不只有这一种味道，在这酸腐味之中，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声音沙哑的那个男子两只手于腕部戛然而止，没有手掌，腕部的皮已经被磨得光滑，可见这手已经断了数年甚至十数年了。

断手面前正支着个火堆，火堆上头横着的木枝上架着一只破了口的砂锅，里头汩汩直沸。

断手咕囔了几句，用手腕将堆在一旁的野菜叶子捧起来，丢进了锅里，&ldo;有吃的又怎么样，吃完了命都不知道能不能留……&rdo;

&ldo;反正不吃肯定留不住命，煮你的汤去！

&rdo;答他话的始终是同一个人，那人脸上满是可怖的疤，两个眼窝里只有一只有眼珠，另一个眼皮都粘合在了一起，也不见凸起，约莫是连眼珠都没了。

在这两个争吵着的人周围，还窝坐着一圈乞丐，不是缺胳膊便是断腿，有那么四五个好手好脚的则一直在瞎比划，估计不是聋便是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