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是亲爹，再不讲理也得听人家的话。

萧明钰多少有些起床气，这会儿被人从媳妇温香暖玉的身边拉起来，自然更加不高兴。

他这般满腹怨气的随着那几个宫里派来的内侍去了甘露殿，一直等到见了皇帝的面，那神色都还没缓和过来。

皇帝只一眼便看出了儿子的心事，他抬抬手，让边上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后才与萧明钰点了点头，开口道：&ldo;行了，坐吧……&rdo;他见儿子仍旧板着脸，难免有些失笑，&ldo;这会儿还摆着脸，这是特特摆给朕看的？&rdo;

皇帝这做爹的主动递了台阶过来，萧明钰也不好再矫情，只得垂下头低声问道：&ldo;齐王府的事情，父皇想必都看在眼里？&rdo;他顿了顿，忽然抬眼去看皇帝，一字一句的道，&ldo;一开始就知道？&rdo;

藩王成年即就藩，齐王亦是成年藩王，还是个有战功的藩王，可他却常年留在京城。

原本，这是因为太后舍不得爱子的缘故，皇帝自然也就留了哥哥下来，后来太后过世，齐王几次请辞，皇帝也依旧不愿放人。

这里头或许有些兄弟情深的故事在，可依着皇帝的性子，肯定还是在齐王府留了几个眼线的。

这一回齐王府这么大动静，要说能瞒过皇帝，还真不可能。

皇帝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ldo;也不知三郎是从哪里得知了阿娥的出身，然后又告诉了你皇叔。

&rdo;吴王这事其实做得也不算太漂亮，至少皇帝亦是看在眼里也没打算替他在别人跟前遮着瞒着，直接了当的道，&ldo;朕原是想要派人告诉你们一声的，可最后一想却觉得只要齐王的心结不解，这事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根……&rdo;

萧明钰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父皇，他抬目看着皇帝，几乎是不敢置信的道：&ldo;所以，您就由着齐王府的人挖开李简的墓穴，险些杀死阿娥？&rdo;

&ldo;阿娥她姓郑，无论如何，齐王手下那些人是不敢真的动手的。

至于齐王，看在齐王妃的份上，他总是会心软一些的。

再者，朕的人也在齐王府看着呢，自是不会叫阿娥出事的。

&rdo;皇帝语声沉静，抬手倒了两盏茶，递了一杯给萧明钰，慢条斯理的接口道，&ldo;其实齐王妃之事，也是齐王多年以来的心结。

这么多年朕不敢轻易去动，这才一直瞒着阿娥的身世。

可如今齐王既已知道，自然不能再接着瞒，也只能走这条&lso;不破不立&rso;的路子。

&rdo;

&ldo;至于墓穴……&rdo;皇帝的语气多少有些轻缓，&ldo;当年李简便曾劝过朕，死后万事皆空，不必太过执着。

若非郑氏拦着，他恐怕原就打算化骨为灰，随着那峨眉山顶的风去看万里江山。

再说，他性子疏阔，活着的时候尚且不与齐王这死脾气计较，死了自然更是不会计较。

齐王多少有些执拗，经了这一回，解开心结，想来也会好些……&rdo;

萧明钰顿了顿，垂眼看着跟前那盏茶，没有说话。

皇帝抬眉一笑，眉目疏朗，神仪清俊，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淡淡道：&ldo;好了，如今也算是各得其所，皆大欢喜的好事。

怎地还摆这张脸？&rdo;

确实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虽说开头不好，可如今郑娥身世大白，再不必瞒着旁人；齐王解了心结，不会再苦苦惦念旧仇……可萧明钰却着实是欢喜不起来，他只要一想起自己当时看见的满地鲜血还有那一路上的担惊受怕，便觉得心里沉沉的。

皇帝原也只是打算把儿子叫来，说开事情，开解开解，见他此时仍旧没有想通，便伸手拍了拍萧明钰的肩头：&ldo;朕也很喜欢阿娥，视她如女儿一般。

可有时候，真到了关键时候，私情与大局总也要分得清楚。

&rdo;他顿了顿，缓缓举例道，&ldo;……就像是你长兄，朕何尝不爱他，不想日日见他？可他如今还在黔州。

&rdo;

萧明钰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沉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