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主人在说谎。

&rdo;

《黑客帝国》这电影童维早就看过了，放到后半部分，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谢明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沙发上来，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电影已经结束，谢明乔却仍然看着片尾字幕，嘴里念叨着一句话。

&ldo;你说什么?&rdo;

童维挣脱出谢明乔的怀抱，虽说在这样下雪的天气，一个温暖的怀抱值得眷恋，但……再怎么说，他们毕竟物种不同，何况再温暖亲密又能怎样，明天晚上他不还是一个人独守空房?

&ldo;主人在说谎。

&rdo;谢明乔又重复了一遍，他低头看着童维，目光在幽暗的室内显得意外的深沉，&ldo;早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有可以治好可可的途径，他却连试试都不愿意，他在隐瞒一些事情，他这是欺骗。

&rdo;

童维的眼皮一跳，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不明白谢明乔为什么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他回来时不说，吃饭时不说，现在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早上和江起云的谈话，是不应该让谢明乔听见的，但当时他情急之下一时疏忽，就忘了关闭千里眼，后来他想起这件事，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谢明乔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杜可，没必要防着他。

&ldo;你别胡说八道。

&rdo;童维感到后脊发凉，他万万没想到思维单纯的机器人会想到这个地步去，&ldo;江总是最爱可可的人，他是有难言之隐，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可可好。

&rdo;

&ldo;是吗?&rdo;这时电影片后字幕已经结束，屏幕上放着光怪陆离的屏保画面，那些奇异的彩光映在谢明乔的脸上，让他的面孔显出一种怪诞的立体深邃，语气中隐含愤怒，&ldo;可可昨晚会受伤，不怪你，也不怪我，怪主人他自己，他凭什么骂你?&rdo;

这是在替他打抱不平?

&ldo;我确实有责任……&rdo;童维心头滋味复杂，半晌吐出一句话来。

然而谢明乔听若未闻，继续说：&ldo;他让可可受了伤，这样也叫为了可可好?&rdo;

&ldo;不是这样……&rdo;童维坐直身子，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拉下脸来，要跟谢明乔讲道理。

但谢明乔很快打断他，指着电视屏幕：&ldo;可可生活在一个谎言里，他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电影里演得一样，&rdo;他轻轻摇了摇头，竟念起电影里的对白，&ldo;&lso;我们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自由，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不自由&rso;，可可世界是一座牢笼，我和可可都是囚徒。

&rdo;

这几句话像陡然被敲响的沉重钟声，让童维耳朵里一阵嗡鸣，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启发了谢明乔，他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要和谢明乔看电影，干点什么不好啊看电影!

《黑客帝国》第一部讲的大概是未来人工智能高度发达，机器文明战胜人类文明，然后将人类的身体奴役起来充当发电设备，将人类的精神投入虚拟世界，以这种方法来实现机器对人类的统治，主角团发现了所处世界的虚幻，与boss团展开了顽强的斗争……

童维现在明白了，谢明乔把自己和杜可代入到那个虚拟世界，他认为江起云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和杜可都是被困在虚幻之中的受害人。

他把电影的主题思想曲解成了自己喜闻乐见的意思，给自己隐约的信念找到了理论的佐证。

童维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打开了顶灯。

暖色灯光如同温水流泻下来，把他们两个人包裹在其中，紧张冷硬的气氛被冲淡些许。

然而童维的神色依然是严肃而紧绷的，他托着谢明乔的后脑，把他的头摁到自己面前，几乎与他鼻尖相碰，一本正经地说：&ldo;我当你是中了病毒，说出来的话都是程序错误。

你记住，你看的这部电影，只能教会你一个道理：一个世纪以前，人类已经把你们这些人工智能当做了未来的假想敌，人类害怕机器，恐惧产生毁灭的力量，如果你不能尽自己的本分，每天都在胡思乱想，大放厥词，那么下一个被毁灭的就是你，再下一个，就是我。

你懂不懂?&rdo;

童维怕谢明乔不懂，他翻出另一段新闻画面播放，那是有关故障机器人和疑似产生自我意识、脱离控制的机器人被捕捉清理的新闻。

&ldo;11月5日，花锦市xx小区发生机器人快递员袭击用户事件，涉事机器人曾多次到该用户家中提供服务，当天突发故障，强行拥抱该男性用户，现已被回收，进行拆解……&rdo;画面对应的就是机器人被拆成一堆零零碎碎的部件，可以回收再用的留下，不能回收的被当做垃圾丢进焚烧炉。

&ldo;就像这样，你也想变成一堆零件?被他们挖出芯片丢进火里烧掉?&rdo;童维从电视画面上转头看着谢明乔，声音微微发抖。

谢明乔眼中灼灼的光亮闪闪烁烁，慢慢黯淡下去，他说：&ldo;小白兔爸爸，你不用威胁我，你只要说我说的话让你生气，我就会把它们咽回去了。

&rdo;

&ldo;……&rdo;童维被噎得翻了个白眼，从善如流道，&ldo;好，你说的话让我很生气。

&rdo;

谢明乔很快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还动动牙齿嚼了两下，说：&ldo;我把我刚才说的话，一字一字嚼碎了咽回去了，我什么也没说过。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