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蕴细细听了，摇头道：&ldo;大嫂，我并不是为了配不得个好的才这样的，只是常想，世间男女都是一般的，为什么只有男子家在天地傲游，女子就要守在闺中，安分守己？&rdo;这话刘大奶奶还是头一遭听见，不由坐直身子，等着刘如蕴接着说。

又听刘如蕴道：&ldo;大嫂，我也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凭什么男子家三妻四妾，做女子的就要忍气吞声，以示大度？大嫂性子刚烈，不让大哥纳妾，外面却也落下不贤之名。

&rdo;

第25章

刘大奶奶听了这话，用手揉了揉额头，张开嘴刚要说句，祖辈不都这样过来的，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叹息一声，手上有温热的触感，刘如蕴的手又覆到她手上，刘大奶奶不由一笑：&ldo;为子嗣，为旁的，说白了都不过是男子的借口，不过一点滥情而已。

&rdo;

说着话锋一转：&ldo;小姑，有时我真羡慕你，自在随心，我。

&rdo;话没说完，轻轻叹息一声，刘如蕴见方才大嫂脸上的笑分明有一丝凄然，心头也有所感，做女儿时候还能自在些，做了旁人的妻子，做人媳妇者，总比不得做人的女儿，公婆再疼爱，妯娌再和睦，终究有了心事，比不得旁的，再做了旁人的婆婆，到时自己的媳妇不也要教她贤惠，教她忍着酸，多添几个妹妹，好为自家多添些枝叶，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却不知这句话里，含了多少辛酸？

&ldo;你们两个，也不知说什么说的那么热络，这都快三更天了，还不歇着吗？&rdo;帘子一挑，刘大爷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进来，他走近时候，刘如蕴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酒味。

刘大奶奶已经站了起来，替他宽着外面的袍子，嘴里念叨着：&ldo;陪客也不是这样不要命的喝酒？等醉了，又要我服侍不成？&rdo;嘴里虽在念叨，跟手已经拿了丫鬟递上来的浓茶吹了吹，温热适中了才放于已经坐下的刘大爷手中，自己跟着坐下。

刘如蕴方才已经站起重又行礼才坐到了刘大奶奶的旁边，刘大奶奶坐下之后往外看了看，不见观保，嘴里又继续念叨：&ldo;这个观保，年纪越大越不懂事，姑姑面前也不来一下？&rdo;刘大爷不过喝茶听着妻子的念叨，听了这句，手微滞一滞，对刘大奶奶道：&ldo;观保今天的好日子，也多用了几杯我让他别来立规矩了，面红耳赤的，又要受你的教导。

&rdo;

刘大奶奶斜斜的看刘大爷一眼，嘴里轻叱：&ldo;去，就你护着他，显得我这个当娘的不用心。

&rdo;刘大爷呵呵一笑，刘如蕴的眼帘往下垂了垂，刘大奶奶的手已经握住她的：&ldo;好了，方才你哥哥也说了，都三更天了，就歇着吧。

&rdo;说着就往外叫丫鬟：&ldo;姑娘的房可安排好了？&rdo;

一个丫鬟早就垂手侍立：&ldo;奶奶，朱嫂子早就依了奶奶的吩咐，床帐都预备好了。

&rdo;刘大奶奶点头，起身携了刘如蕴的手来到房里，刘如蕴一瞧，那房里布置的和自己在刘家时的闺房是一样的，床边也有个垂髫丫鬟坐着打盹，不过不是珠儿，而是小婉。

不由会心一笑，刘大奶奶和刘如蕴又说了几句，也下去安置了，小婉是她一进来时就醒了的，等刘大奶奶一走，丫鬟把热水热茶送上，她急忙跟手上来伺候刘如蕴梳洗。

刘如蕴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排十根的茉莉花棒，拈起一根瞧瞧，果然是上好的茉莉花粉，放下再瞧，花棒旁放了一个景泰蓝的小盒，拿起小盒打开，一盒上好的桃花胭脂，闻一闻，味道还是和当年在家时自己亲手做的一样，不由放下这东西轻声叹气。

小婉是方才在房里时就瞧过这些东西的了，见东西如此精巧，还在肚里说这刘家果然豪富，连脂粉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谁知却听见刘如蕴叹气，歪着脑袋想了半日才道：&ldo;奶奶，这刘家也真奇怪，一个寡妇房里怎么会放脂粉？&rdo;

刘如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刚笑出声就板了脸：&ldo;好了，这是刘家的客房，有这些也常事，快收拾睡觉，这都快四更天了。

&rdo;小婉听了，忙去铺床伺候刘如蕴歇息。

这床和刘如蕴在刘家时候的床是一样的，依旧是一张小小填漆床，因是夏天，上面铺了湘妃竹的席子，垂了藕荷色的纱帐，枕头也是竹枕，床的对面开了窗，方熏过艾糙的房内连蚊子都没有的。

本应十分好睡，小婉的鼾声都已响起很久，刘如蕴却还在枕上翻转，爹娘待自己，哥嫂对自己，若不是这般的好，自己怎能似这般？

辗转半夜，不过略闭了闭眼，次日起来，用过了早饭，刘如蕴也就告辞了，观保在用饭时候总算出现了，想是被爹娘教训过，面上对刘如蕴还是那般恭敬，暗地里，刘如蕴叹息，自己姑侄两人已经回不到原来那样亲密了。

珠儿昨日却也去了刘家坐席，不过是在厅上应酬，等到席散就回去了，见到刘如蕴回来，珠儿接住她，遣走小婉就嚷了起来：&ldo;大爷大奶奶糊涂了吗？怎么给保哥儿定那么一门亲事？&rdo;

刘如蕴的一口茶不过咽了半口就卡在那里，看着珠儿说不出话来，珠儿还当她是被茶卡住了，忙忙的给她捶背，刘如蕴挥一挥手：&ldo;罢了，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吧。

&rdo;

珠儿见她能说出话来，也不咳嗽，这才坐了下来：&ldo;姐姐，论理这话是不该我说的，只是你素日疼保哥儿，人家平日常说的，买猪看圈，娶妻看……&rdo;

听到珠儿说出许久不说的俚语，刘如蕴不由又笑了出来，珠儿不满的晃了晃她的手：&ldo;姐姐你休笑，先听我说完。

&rdo;刘如蕴把茶放下，靠在榻上：&ldo;好了，你说罢。

&rdo;

陈妈妈此时也进来，听到珠儿的话连连点头：&ldo;是啊，姑娘，保哥儿的媳妇可是日后刘家的当家奶奶，怎能娶那样人家出来的，邱老爷罢了，男子家粗鲁些也是常事，邱奶奶的话，听珠儿回来说，简直是俗不可耐，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rdo;

刘如蕴接了陈妈妈递上来的酸梅汤呷了一口：&ldo;其实我也是这样说，不过大嫂说了，这有个缘故。

&rdo;缘故，什么样的缘故？珠儿和陈妈妈都望向刘如蕴，刘如蕴缓缓的把刘大奶奶昨日说的话说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