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遥随着他的话生出几分怅惘幽思，但她仍保留着一丝丝敏锐，特别是在感受文旌的情绪这一点，她可谓无师自通，登峰造极。

因此，她抬起身子，凝着文旌的双眸，颇为笃定道：&ldo;朝里一定出什么事了，所以你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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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旌定定地看着任遥，倏然一笑，带了几许无奈：&ldo;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rdo;

他迎向任遥炯炯的目光，道：&ldo;殷天枢向刑部提交了一个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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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此人乃是延龄太子的心腹内官，是当年随延龄一起秘密出宫的，他侥幸逃脱，被殷天枢收留。

若是从他口中说出当年发生在延龄身上的事，那将是极具分量与可信度的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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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旌神色极淡：&ldo;殷天枢声称只是感念延龄太子贤名才收留他的内官，并无二意。

之所以迟至今日将人交出来，是不忍陛下与我因此事而君臣离心……阿遥，这些话我半个字也不信，这名内官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这之前或是之后出现，都有可能会被压下去。

唯有如今，朝野尽知我与陛下因此事而翻脸，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无人敢怠慢。

而魏太后那边，是她一力挑起延龄一案才迫使刑部捉拿了父亲和兄长，如今，她更不可能出尔反尔，不然这天下的非议与猜度也够她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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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父亲与殷氏早就联合起来了，精心炮制了这么一个局，要把十三年前以及三年前的案子全都翻出来，查明真相。

任遥听文旌说了一大通话，从西城到南城感觉绕了好大一个圈，她心里通透，了然道：&ldo;所以，你是因为魏太后才生出了要辞官离京的想法？&rdo;她自文旌怀里坐起来，神色凝重地问：&ldo;若这名内官有你所说的份量，若魏鸢当真跟延龄太子被害有关，能定她的罪吗？&rdo;

文旌默了默，点头。

她害死哥舒耶奇可以仁祖皇帝为挡箭牌避祸，她害死殷如眉可以因对方身份不够尊贵而安然无事，但是，若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她手上还沾了赵延龄的血，那满朝崇尚宗法的老臣，还有龙椅上韬光养晦多年的天子，全都不会放过她。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赵延龄只失踪了三年，他当年仁德贤明，慕其品行而真心追随之人不在少数，纵然这些人三年来惧于权势而缄然不语，但悲愤之心犹在，若是证据确凿，再加上天子圣意向之，必定一呼百应，群起而攻，到时，新仇旧恨，会把这风光了十几年的太后吞噬得毫无生路。

任遥低头，心中情绪翻涌，既因将要为母亲报仇而兴奋，又替文旌难过，她沉默良久，手轻轻浮上文旌的手背，喟叹道：&ldo;南弦，父亲是对的，不该让你牵扯进来，从始至终你都该置身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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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旌道：&ldo;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在我心中，善与恶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她是太后也好，是我的母亲也好，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只是……&rdo;善恶鲜明，道理凿凿，但人终归是人，有尘世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哪怕那人坏事做尽，可&lso;母亲&rso;二字，仍旧担了不轻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