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向来恣意，什么情绪都懒得藏匿，纪慎语没表情的模样让他想起&ldo;面如冠玉&rdo;这个酸词，紧接着又想起纪慎语稀巴烂的手艺，眼神不由得轻蔑起来。

再漂亮的草包也是草包。

中午人不全，吃饭时圆桌周围人数寥寥，丁汉白天热没多少胃口，端着碗绿豆汤坐在沙发上慢慢喝。

&ldo;汉白，打算歇几天?&rdo;丁尔和吃完过来，拿起遥控器调大电视机的音量，&ldo;新来的五师弟怎么没吃饭?&rdo;

丁汉白浑不在意：&ldo;管他呢，不饿呗。

&rdo;

丁尔和不大的声音盖在电视的背景音下：&ldo;我听我爸说，他实际上不止是纪芳许的徒弟，还是纪芳许的私生子。

&rdo;

&ldo;确定?&rdo;丁汉白搁下碗，大概能理解丁延寿的做法了。

纪芳许肯定对他爸托孤来着，那不管纪慎语有多笨蛋，他爸既然答应就要奋力接着。

丁尔和又说：&ldo;你看他一个男孩子，那面相如珠如玉，命好着呢。

没继承到亲爸爸的家业，来到咱们家却能分一杯羹。

&rdo;

丁汉白但笑不语，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把不屑都暴露干净，这点不屑让丁尔和有些尴尬，也有点憋气，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ldo;出息。

&rdo;丁汉白轻飘飘地说，&ldo;你用不着在我耳边吹风，那几间店谁稀罕谁要，苟延残喘还值当你争我抢?&rdo;

他从不给人留面子，看破就要骂，看不上就要啐。

他也奇了怪了，玉销记一再没落，怎么还当个宝似的怕外人来占?能不能有点追求?

丁汉白仰在沙发上酝酿困意，可是睡足了，实在精神奕奕。

午后最热，他准备回卧室吹空调，从前院到小院的距离热出一身汗，刚迈进拱门，愣在了富贵竹旁边。

北屋走廊的座位和栏杆、石桌石凳、草坪花圃……凡是平坦地方全摆着摊开的书，简直无处下脚。

纪慎语背朝外蹲在箱前，又抱出十几本跑下台阶，瞧见丁汉白时带着满面绯红和汗珠：&ldo;师哥，书在路上有些受潮，我晒晒行吗?&rdo;

丁汉白说：&ldo;你都晒了还问什么问?&rdo;

&ldo;我等太阳一落马上收。

&rdo;纪慎语把南屋前的走廊也摆满了。

丁汉白在自己居住二十年的院子里笨拙起来，像毛头小子进烟花巷，也像酒肉和尚被佛祖抓包。

他花钱如流水，尤其买料买书的钱向来没数，因此从墙根儿下的一方草坪开始，一步一顿地看，越看心越痒。

除了几本小说之外，纪慎语的书几乎全和古玩文玩相关，许多市面上找不到的竟然也有。

丁汉白走到石桌前，有点挑花眼，眼珠难受;转念要开口借，嘴巴也难受。

纪慎语饭都没吃，在骄阳下奔跑数十趟没停脚，这会儿体力耗尽像要中暑。

他抱着最后几本书跑到石桌前一扔，靠着桌沿吭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