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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鬓发松散,倚着凭几,含笑听武皇后絮叨家常。
武皇后又说起裴英娘樱桃宴之夜为李令月燃放的烟花,不咸不淡扯几句其他的琐碎,最后话锋一转,&ldo;陛下是怎么打算的?&rdo;
李治沉默良久,眉头轻轻拧起,眼角的皱纹刻得越深。
层峦尽染,秋意深浓,他鬓边的霜色就像渐渐荒芜的山林,缓缓露出群山最深处的雪峰,一日比一日更刺眼。
&ldo;媚娘,新城不可能死而复生,是我对不住她。
十七的婚事,让她自己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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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后哑然片刻,终归是不死心,&ldo;那执失云渐呢?&rdo;
李治双眸微微低垂,默然不语。
含凉殿发生的一切,躲不过武皇后的眼睛。
李治看好执失云渐,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但他想撮合执失云渐和裴英娘,这一点毋庸置疑。
武皇后看不上执失云渐。
裴英娘是她带进宫的,武承嗣是她的从侄,除了年纪相差太大之外,实在是再般配不过了。
而且,裴英娘的身份太微妙了,武皇后舍不得把她外嫁,她只能嫁给武家的人。
&ldo;等十七长大……&rdo;李治坐起身,直视着武皇后精明外露的双眼,&ldo;让她自己选,执失云渐,还是其他家儿郎,我不会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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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略显浑浊的双瞳隐隐有怒意翻腾,&ldo;唯有武承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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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后望着李治的眼睛,怔愣片刻。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感业寺。
太宗驾崩后,她被迫落发出家,整日青灯古佛,不停劳作。
昔日年轻貌美的才人,不过数月,已经凋零憔悴。
铜镜里的女尼神情麻木,找不出以往的娇媚活泼。
那日她奉命洒扫庭院,在院中汲水,寺里的年轻比丘尼们欢呼雀跃着奔出山门,说是圣人来了。
她又惊又喜,然后喜极而泣。
李治还是太子时,曾向她表露出非同寻常的情意,抓住这次机会,也许她可以离开感业寺!
什么人伦,什么规矩,她通通顾不上,留在感业寺,她只能孤苦煎熬至死,离了这座牢笼,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她抓起水桶,想回房梳洗,换上自己偷偷带进寺的那件荔枝色宝相花纹襦裙‐‐李治曾经夸过那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