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回到保安

一

路上的邂逅

我从宁夏又南下到甘肃。

四、五天后我回到了河连湾，又见到了蔡畅和她的丈夫李富春，同他们一起又吃了一顿法国式烹调的饭，遇见了一军团政治委员聂荣臻的年轻漂亮的妻子。

她最近从白色世界溜进苏区，刚去看了她的五年不见的丈夫回来。

我在河连湾后勤部呆了三天，后勤部设在原来属于一个回民粮商的大院子里。

从建筑上来说，这群房子很有意思，基本上具有中亚细亚的外表：厚厚的平屋顶，深深地嵌在至少有四英尺厚的墙上的阿拉伯式窗户。

我牵着马到那个宽敞的马厩里去时，一个高大的白胡子老人，身穿一套褪色的灰布制服，腰上系着一条长可及地的皮围裙，走上前来，举手敬礼，他戴着一顶红星军帽，太阳晒得黧黑的脸，露出了没有牙的笑容。

他把马鸿逵‐‐我的马‐‐牵了过去。

我心中纳闷，这个老爷爷怎么闯到我们童子军的营房里来了？我于是停了下来问他，从他嘴里套出一个故事来。

他是山西人，在红军东征时参了军。

他姓李，六十四岁，自称是年纪最大的一个红军&ldo;战士&rdo;。

他很歉然地解释，他当时不在前线是&ldo;因为杨指挥员认为我在这里看马更有用，因此我就留下来了。

&rdo;

李在参加红军之前在山西省洪洞县卖肉，他痛斥&ldo;模范省主席&rdo;阎锡山和地方官吏以及他们的苛捐杂税。

&ldo;你在洪洞没法做买卖，&rdo;他说，&ldo;他们连你拉的屎也要征税。

&rdo;老李听说红军来了，就决定参加红军。

他妻子已死，两个女儿都已出嫁，他没有儿子，在洪洞县除了课税很重的卖肉生意以外一无牵挂；而且反正洪洞县是个&ldo;死人&rdo;呆的地方。

他想生活得有生气一些，所以这个冒险分子就偷偷地出了城，投到红军这边来了。

&ldo;我要求参军时，他们对我说，&lso;你年岁大了。

红军生活很艰苦。

&rso;我怎么说？我说，&lso;不错，我这身子已六十四岁，可是我走路象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我会开枪。

别人能干的我都能干。

他们要的是人，我也能当兵。

&rso;因此他们说你就来吧，我同红军一起行军过了山西，同红军一起渡了黄河，现在就到了甘肃。

&rdo;

我微笑着问他，这比卖肉是不是强一些。

他喜欢吗？

&ldo;哦！

卖肉是龟子干的事！

这里的工作值得干。

穷人的军队在为被压迫者打仗，你说是不是？我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