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

将军案台后坐着的高伯蹇，矮矮圆圆，黑黑胖胖，脸上块肉叠着块肉，下耷的厚厚眼皮几乎要把本就很绿豆的小眼给遮没了，他很响地啜了一口酒，用袖口抹了抹嘴唇，眼中透出既欣喜又迫切的光来：&ldo;先生，继续，继续说。

&rdo;

于是那坐在案台对面摇着雉毛长尾扇的丘山先生‐‐高伯蹇的亲信幕僚，或者说是狗头军师，摇头晃脑，拿腔拿调，继续为高伯蹇演说投诚西岐之后的生存之道。

插一句，时下正值秋冬之交，丘山先生的雉毛长尾扇绝非纳凉之物‐‐事实上，殷商时出现的扇子，那时称&ldo;翣&rdo;，起初都是用作装饰的。

所以丘山先生将手中的雉毛扇摇的风生水起，用意并非取凉，而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己的气质更加卓尔不凡，风度更加翩翩优雅。

丘山先生一边摇扇，一边慢悠悠地指点高伯蹇的人生。

&ldo;西岐将领，素来不怎么瞧得起殷商的降将‐‐土行孙邓婵玉夫妇算是功劳不小了？将军今日也看到了，他们和西岐战将的关系颇为疏离，远远谈不上热络。

将军也是殷商投诚过来的将领，更需行事低调，不要太过张扬。

&rdo;

&ldo;那是，那是。

&rdo;高伯蹇猛点头，兼赞叹不已，恨不得掏出个笔记本记下重点，时时研读，温故知新。

&ldo;目下看来，武王自然是西岐的首领‐‐但是绝大多数的权力，还是控在姜子牙手中。

&rdo;

高伯蹇露出&ldo;然也，英雄所见略同&rdo;的神情来。

&ldo;要说姜子牙，不能不说起他的身边人，姜子牙的女儿邑姜，嫁给了武王。

&rdo;说到此略略压低声音，&ldo;倘若武王事成，将来这邑姜，就是武王的皇后啊，届时，姜子牙还不更是如日中天？&rdo;

高伯蹇重重地捶了一下案台，唏嘘不已：&ldo;先生说的，我也知道，但是今次驰援，丞相连见我都不曾见，又如何攀上关系？邑姜已经嫁给了武王，想从邑姜处通关节，更是想都别想。

&rdo;

丘山先生哼了一声，内心很是不屑，但是面上是决不会现出来的：&ldo;将军怎么糊涂了？今日在端木营见到的端木翠，是姜子牙的义女啊。

&rdo;

高伯蹇连连摆手：&ldo;只是义女，这关系可疏了去了。

&rdo;

&ldo;非也！

&rdo;丘山先生一阵激动，双手猛地扒住案台边缘，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高伯蹇吓了一跳，赶紧将面前还未饮的一盏茶推过去，&ldo;先生辛苦，喝茶，喝茶。

&rdo;

丘山先生摆摆手，复又恢复了世之大儒的姿态：&ldo;将军这么想，未免谬之大矣。

姜子牙是什么人，什么阿猫阿狗他都认作义子义女的？&rdo;还很富幽默感地拿自己举例，&ldo;怎么不见他认我？&rdo;

&ldo;那是、那是。

&rdo;高伯蹇虽然脑中一片莫名，脸上装出的恍然表情倒是逼真的很。

&ldo;姜子牙认端木翠作义女，个中深意绝非常人所能明了。

&rdo;丘山先生很是骄傲于自己&ldo;非常人&rdo;的见地，&ldo;端木翠的生父是端部落的首领端木桀骜，母亲是虞山部落首领的女儿虞山望姬，这两个部落势力不小，兼又远离岐山，掌控起来本就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