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爱屋及乌，一直以来，他对我都颇有善意。

我欠身以谢，留在了他身边。

此时胡瑗讲到了乾卦，一视面前经书，他朗声念原文：&ldo;乾，元亨利贞。

&rdo;

此言一出，满座臣子士人相顾失色，连今上亦有惊讶神情‐‐胡瑗竟然不避今上名讳，高声念出了&ldo;贞&rdo;字。

最感震惊的人，应该还是我。

童年那次最灰暗的记忆，也是源自直言道出的这个&ldo;贞&rdo;字。

面对千百道惊愕目光，胡瑗不慌不忙，但对今上一拱手，以四字解释：&ldo;临文不讳。

&rdo;

然后，他从容不迫地继续讲解：&ldo;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

君子有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rdo;

又毫不避讳地连说了三次&ldo;贞&rdo;字。

今上垂目想想，最后选择摇头微笑，并特别转顾我，笑意略略加深。

他可能也是想起了当年我因犯讳受罚之事。

我再次向他欠身致谢，亦微笑着，心中对他不无感激。

那年任守忠甫升职，待下属尤其严苛，抓住我不避上御名一事，欲杀一儆百，后经张先生相助，请皇后进言官家，宽恕了我。

后来我做了入内内侍，常见帝后，此事他们也曾提起过，但都是轻描淡写地用以说笑。

今上一向宅心仁厚，不会真的因此为人定罪，今日对胡瑗也是这样，世人眼中的重罪，他只是一笑而过。

我站直，继续听讲。

约莫半个时辰后，胡瑗掩卷小憩，今上赐讲师、众臣及生员茶汤，并特取了一盏，示意我奉与公主。

我接过，回到御屏后，却不见公主在那里。

&ldo;公主回后殿更衣了。

&rdo;侍候在屏风后的嘉庆子告诉我。

我略感不安，问她：&ldo;公主是一人出去的么？&rdo;

嘉庆子回答：&ldo;带着韵果儿和香橼子去的。

&rdo;

我搁下茶汤，先绕至殿外查看‐‐曹评果然已不在那里。

速往后殿，并不见公主在内，我继续疾行于国子监房舍之间，去寻找她。

此时，连负责洒扫的杂役都站在讲殿外听讲，院中空空荡荡，十分安静，连个可以询问的人都没有。

走至竹林掩映的藏书院，才终于见到韵果儿和香橼子的身影。

她们坐在藏书院外的花圃边簸钱玩，见我过来，立即肃立，大概是被我的脸色吓坏了，她们表情怯怯地，唤了声：&ldo;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