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握成拳，垂了下去，接着看他的。

无忧愣了，初初进府，便见他以墨梅为令，杀人的事这些日子已经淡去，这时重新浮了上来，看着他垂着眼睑，恬玉般的脸庞，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会儿，才咬着下唇舔了舔，绕过矮几，接着他身边坐下：&ldo;你对杀那些人，很介意吗？&rdo;

&ldo;不介意。

&rdo;他声音平和，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他真的一点不介意。

无忧仰头看着他美好的侧脸，微垂的眼静如止水，如果他真的一点不介意，又为何会觉得自己双手沾满血腥。

他也不过十岁，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独自在这人吃人的社会生存下来，执管了府中事务这么多年，还要约束邪恶的兴宁，实在不容易。

柔弱的外表下，要何等强硬的一颗心和铁打的手腕才能做到，这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但再剥心深处，他是否还这么强硬，无忧说不上来。

无忧明明打着主意与他保持距离，能有多远就离多远，可是每次对着他，却又想对他知道的更多些，将他手中的卷抽出来：&ldo;你昨夜为什么会那样问我？&rdo;

他眼波终于向她飘来，问出的话却叫无忧险些咯了血：&ldo;我问了什么？&rdo;

&ldo;就是……就是问我，是不是还感到孤独……&rdo;昨天夜里听他问着，只是浅浅一语就戳进了她的心里，这时反问出来，就觉得别扭，可能有些话真得讲究时宜。

&ldo;我问过吗？&rdo;他嘴角微勾，眼里浮了丝戏谑。

无忧顿时噎住，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就象个男孩向那个女孩说了情绵绵的话来表白，当时女还晕头转向中没想着一锤子将这事敲死，等清醒了想起来，反问男孩，人家却不认账了。

虽然这个比喻用在他们之间，不太合适，但无忧觉得这种感觉却是极对的，就如她现在的心情。

他们之间固然不是那么层关系，但昨天他的表现，确实象是象她表露了心迹。

无忧有些恼羞成怒的将卷砸回到他身上：&ldo;你梦游吗？&rdo;

他低头闷笑，她脸上越加崩不住，转身要撤。

&ldo;当我什么也没问。

&rdo;

他握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

她跌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窝在那方狐狸毛里。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眸色有片刻的黯沉，忙将视线错开：&ldo;你别怪王妃，她疏远你，并非真心。

&rdo;语调轻柔如三月暖阳。

无忧窝在他身边不动，原来那些感觉并非无中生有，脸上怒意瞬间褪去，心里生出说不出的失落，悠悠问道：&ldo;你说人生下来，是不是就得被母亲疏离？直到死……&rdo;

&ldo;无忧。

&rdo;

微凉的手掌贴上她的脸庞，将她的脸扳了过去，她抬眼，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眼底深处有一抹平时难见的心疼。

无忧一愣之后，迷失在那双幽黑的眸子里，呼吸不得。

&ldo;你怎么会这么想？&rdo;他锁着她的眼，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嫩如白如兰的脸颊：&ldo;别这么看王妃，她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rdo;

无忧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慢慢凝了泪。

自记事起，便没看过母亲正眼看她，在她开始想知道世间许多事，开始对些事情渴望的时候，给她的却是一杯毒酒，到死也没来看她一眼。

母亲……什么才是母亲。

他凝看着她的眼，指尖划去她眼里涌出的泪，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面颊轻蹭她的耳鬓：&ldo;无忧，开心些，你还有我。

&rdo;

无忧的头靠着他的肩膀，望着前方车壁，兴宁还有他，可是她的子言却在哪里。

两滴泪自脸庞上滑下，在他雪白的衣裳上化开两个水晕，回望两世，她除了生来带着的那块死玉，便只有子言，可是子言……

他温暖的手臂包裹着她，多年一直冰冷的身体，似乎感到了些暖意，明知他是兴宁的夫君，也明知不该，这怀抱竟让她贪婪的想能持续的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