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人说哪里话来？&rdo;

宝锦微微一笑，仿佛不胜惊讶，&ldo;我遇事不慎，打翻了茶盏，幸好万岁仁慈，才没有责罚，那时我心中一慌，大人在说些什么，我可半点都不记得了！

&rdo;

她掩袖低笑，仿佛水莲花的不胜娇羞，&ldo;不过大人今日直言上谏，惹得万岁大发雷霆，大伙儿都吓得魂飞魄散，更有些舌多好事的，不知要在后宫中怎么混说一气呢！

&rdo;

她在后宫两字上加重了意味，李赢顿时心领神会，激动过后，想起皇后在宫中耳目众多，不由的心中一寒。

&ldo;大人如今也算苦谏的纯臣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任谁也交代不过去……所以，您目前算是高枕无忧了。

&rdo;

宝锦轻声笑道，不等李赢再说，随即裣衽一礼，如白蝶一般翩然而去。

……

大军起程那日，天气阴沉异常，寒风飒飒，铅云低垂，乌沉沉压在空中，好似千万匹骏马堆雪而过。

无数大小舟楫从津口出发，沉重的铁链带起浪花无数，闸门打开之后，千帆尽发，一时几乎将江海截断。

宝锦侍立在皇帝身后，静看着水面波涛浩渺，眼眶下有淡淡青晕，她想起昨晚那一场秘会的情形，不由地陷入了思索‐‐

……

&ldo;伪帝悍然出兵，不歼灭我南唐，必不能称心如意，我们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尽忠为国，死而后已。

&rdo;

如此慷慨激昂的，乃是上次所见的，那位南唐最负盛名的白衣卿相，包括毒门一脉的刺客在内，所有人皆是肃容含悲，眼中怒色更寒。

他冷然说完，对着宝锦，很有些不客气地质问道：&ldo;殿下在京中人手众多，难道不能稍尽援手吗？&rdo;

&ldo;若不是我亲自出手，今日的大军中，怕是会有更多虎狼骁将。

&rdo;

宝锦端坐席间，亦是从容答道。

她望了一眼四周焦虑的众人，眸中闪过一道幽光，缓缓又道：&ldo;你家住上耽于安乐，却又不知收敛，你们在宫宴之上的刺杀，更使得皇帝决心南伐‐‐归根到底，早晚会有这一日的。

&rdo;

&ldo;但那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金陵！

&rdo;

上次行刺的女子忍不住低喊道，纤纤玉手紧攥着，几乎要掐出血来‐‐

&ldo;你不是江南之人，又怎能体会到我等的煎熬心焦‐‐若是国破家亡，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地下的亲人！

&rdo;

&ldo;我不能体会？！

&rdo;

宝锦阴郁冷笑道，笑容宛如暗夜月华，清冷，然而淡漠，她的眼中燃烧着冷锐的火焰，两点簇，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ldo;自国破家亡后，我尝遍人间冷暖，忍受着奚落和讥讽，颠沛流离，甚至为人奴仆……这其中的滋味，我再清楚不过了！

&rdo;

她抬眼望来，众人只觉得淡淡神光中，威仪自生，&ldo;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削弱朝廷的羽翼是我们唯一能做的，若是诸位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rdo;

她这话虽说的客气，却是内含锋芒，那人听后，也无话可说，只是郑重起身道：&ldo;大军一到江南，便是天塌地陷之祸，看在唇亡齿寒的份上，殿下也不会毫无办法吧！

&rdo;

&ldo;办法么……也不能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