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勇勇擦了一把汗，背过身去缩了缩身子，远远的，程砺和姜鹿尔的身影闪进一丛美人蕉，他迟疑看了一眼已经躲回彩帘后的爱雅，她们暂时已无危险，狄勇勇转身追了过去。

姜鹿尔很久没有这样奔跑过，她的手腕被握在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心里，她仰头看他，男人的脸隐藏在带着腥味的油彩下面。

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有些感觉会一直刻在记忆力，就像是多年前一块点心的味道，阳光透过窗棱投下的阴影，坐在铺满书本的桌子前，墨香扑鼻，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忘了那地方，忘了那些模样，但是感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大约，叫做心安。

这样长久的日子，在汗流浃背的逃跑和追赶中，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十八章

要听风吹过耳边的声音，才知道那是风，要看云飘过山脉，才知道那是云。

&ldo;我们萧萧的树叶都有声响回答那风和雨。

你是谁呢，那样的沉默着?&rdo;

&ldo;我不过是一朵花。

&rdo;

直到转过一片野草和灌木丛，程砺才停下来，一棵棵挺拔宽阔的树木拔地而起，巨大的树冠枝丫横生，既像树根又像枝条，树上密密麻麻挂着碧青色的果实，几只银叶猴在树上勾着手跳来跳去。

&ldo;跑不动了……&rdo;她一手按着肚子喘气，一边摇头，&ldo;真的跑不动了。

&rdo;

渐渐温和的阳光从山脊上滑下来，慢腾腾铺了一地。

他转头看她，背光的暮色中，金色的阳光洒在她汗津津的脸上，柔软的脸上，有水蜜桃一样细细的绒毛。

她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觉得他是笑着的。

&ldo;谢谢……&rdo;她回想方才的事，扔心有余悸，立刻抽回手擦了擦额头，湿透的汗水慢慢顺着脖颈流进衣襟。

&ldo;不客气。

&rdo;他深深看着她，&ldo;没事了。

&rdo;除此之外，既不问缘由又不多说什么，恰到好处的体贴。

姜鹿尔闻言却苦了脸：&ldo;事情还在后面哩。

&rdo;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场，既然叫对方看到，那个西班牙人怎么可能轻易松手，而李家的少爷和小姐，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契工去正面得罪洋人，李家还能回去吗?可是，不回去就是一个逃工。

逃工的下场在第一天进矿的时候就有管事详细说得清清楚楚，包括捉到以后是先剁脚还是剁指头，用什么样的刀开始。

她突然想到：&ldo;你帮我不会被连累吧?&rdo;

程砺便抬了抬自己花花绿绿的脸。

姜鹿尔顿时松口气，笑了起来，她月牙一样的眼睛笑看着程砺，萍水相逢，竟然遇见这样的好心人，心里涌过微微感动和暗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