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还没有完全散去，这时，耳边冷不丁响起了尤蒂妮丝的声音。

“我以前有跟您说过吗？”

“我最讨厌也最害怕，您和父亲还有哥哥姐姐，对我叹气了。”

尤蒂妮丝的母亲顺着她的话往前回想。

她没有想起尤蒂妮丝说起任何类似的话，但她想起了自己的、他人的，对尤蒂妮丝的一声声叹息。

霎时间，好像气管被窒住了。

良久，轻轻的声音才从嘴边传了出来。

“……你没有说过。”

“是吗？”

尤蒂妮丝遗憾又好像能够理解地笑笑，“可能是不敢说吧。”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以前总是挺胸抬头，可在您和父亲、哥哥姐姐的面前，好像总是很自卑。”

“不敢表达不满。

就连自己的想法，也要深思熟虑很久才敢说出来。

当然，好像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微笑着沉默。”

“因为有我这样的女儿，你们的失望是天经地义，如果我再无理取闹的话……就显得太不识好歹了。”

听到她用平静的声色讲述着过往，尤蒂妮丝的母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手里捏着那份要给她的计划书的指节，也渐渐收紧泛白。

这一刻，她仿佛也能感受到，从前尤蒂妮丝在面对他们的叹息声时，体会到的窒息感。

她不得不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吐出，呼吸才变得顺畅了一点。

她去到了尤蒂妮丝的面前。

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尤蒂妮丝被迫成长前发现自己的错误，而不是现在，只能对已经从一次次的失望中战胜了过去的女儿，说出她的抱歉。

“对不起。”

“尤蒂妮丝，过往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我感到抱歉。”

面对真诚道歉的母亲，尤蒂妮丝其实有些始料未及。

因为她确实没有想过，不是用支票，不是用地契，第一个亲口跟她说对不起的人，会是她的母亲。

也是忽然间，尤蒂妮丝知道在父亲和母亲之间，自己更像谁了。

而似乎也认为自己过往的所为不能在此刻被原谅，面对沉默的尤蒂妮丝，她的母亲苦涩地笑了下。

“这份计划书你拿回去看看吧，希望能对你想做的事情有所帮助。”

“虽然我们是不称职的家人，但至少在公事方面，我们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

“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提出来吧。”

尤蒂妮丝恩了一声，拿着想要的东西离开时，最终只是说了一些官方的感谢的场面话，没有把谅解的话语说出口。

不过……

从母亲的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外面的蓝天，在这当下，她想对十岁的、十五岁的、小时候的、少女时期的尤蒂妮丝说：

“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现在的尤蒂妮丝已经不会再自卑了。”

“所以……放心地向前走吧。”

“因为在那路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