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雨滂沱、雨声渐骤，卫庄几乎有点听不见自己在唱些什么，只觉得头上阵阵发疼，他捂着头站起，摸着墙上的字说道：&ldo;端木姑娘，你看，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rdo;

自从端木蓉那日不告而别，卫庄但觉得全身空空荡荡，回首往日忧似大梦一场，既无归处，放眼归去却又前途茫茫。

天下之大竟无我卫庄可羁绊之事，更无有我卫庄须记挂之人。

卫庄感觉此时唯一真正靠近自己的，只有端木蓉在墙上所留的字迹，于是索性便在这小小茅屋中待了下来，只盼约期到满便去淮阴。

卫庄明白这一年他恰似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只是恬静自归，抱原守一，一年间竟完全不曾离开过这位在蕲城郊外的茅舍。

眼看一年期满，转眼便该出发。

是经遵医嘱寻她复诊，还是只想再见她一面？卫庄心中也说不清楚。

&ldo;好大的雨呀！

&rdo;卫庄站到屋外凝视着如泼似洒、笼天罩地的大雨，他伸手去抓飘摇的雨丝，自是徒劳无功，手上衣袖反给弄湿，卫庄索性迈步踏进大雨之中。

放眼望去只见接壤到天边的青禾田中，一个豆大的黑影，那黑影在狂风骤雨中越方越大，越放越大，知道距离仅剩十余尺，卫庄诧然看出竟是一个身长两丈的稻糙人正朝自己飞奔而来。

卫庄大吃一惊，心想：&ldo;稻糙人会跑？莫不是我受伤未愈，有了幻觉？&rdo;那稻糙人来得好快，沿着田埂宛若疾风，顷刻间便离小屋不远，这身高两丈奇形怪状的稻糙人，原来是一个高瘦挺立的汉子肩上扛着个圆球似的胖子，那胖子满脸通红张开双臂挥舞，仿佛巴不得所有雨点都同时打在自个儿身上才好似的，说：&ldo;好大的雨呀！

过瘾过瘾。

唉，你跑慢点，慢点呀！

&rdo;

那瘦子毫不理会胖子说些什么，铁青着脸一语不发，只是足下发劲背他疾奔，忽会儿两人来到小屋前站定。

卫庄这才发现，这瘦子居然没有双臂，手肘以下其根而断，断臂上以铁环扣连着棍棒，一长一短乃是以精铁制成；那胖子竟是缺了双腿，膝盖以下仅留一寸残肢，他便以这寸许小腿勾住瘦子肩膀，无论这瘦子这么奔跑跳跃，胖子身形不晃，只是稳稳端坐在上，卫庄见这二人如此搭档心中暗地称奇。

那胖子道：&ldo;舒服舒服，这种大雨至少十年没淋过了吧？本来打算下个月要洗澡，现在看来又可隔上三年在洗不迟。

&rdo;那胖子拍拍瘦子的头，说道：&ldo;你说是不是呀？老蛇？&rdo;瘦子恍若不闻，自顾自地对卫庄喊道：&ldo;让让，避雨。

&rdo;一副就想冲进门去的样子。

&ldo;别急别急，咱们再到田里多跑两圈，等雨停了，再来避雨好不好？&rdo;胖子说。

瘦子冷冷回到：&ldo;你跑？我跑？雨停了，避什么雨？臭龟你。

&rdo;

卫庄在一旁听得两人对话，脑海中顿时浮现&ldo;龟蛇二仙&rdo;这个名号。

那断了腿的胖子名叫归山香，曾以一双&ldo;雷震脚&rdo;名闻江湖，断臂的瘦子则叫畲海鹞，一手&ldo;烽火拳&rdo;叱诧风云，这&ldo;龟蛇二仙&rdo;乃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搭档。

卫庄不禁心下暗忖：&ldo;这两人六七年前忽然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碰上。

却又不知为何居然都成了残废？&rdo;

卫庄打量&ldo;龟蛇二仙&rdo;之时，归山香，畲海鹞两人也正瞧着卫庄。

这人三十有余，额宽鼻挺，面容苍郁，还带着点书卷气，绝非一般乡野匹夫，却身站在这田野中的茅屋之前，两人心中也觉奇怪。

但此时大雨倾盆，畲海鹞也顾不了那么多，冲着卫庄喊道：&ldo;让开！

&rdo;归山香倒很客气：&ldo;这位老兄，这房子你的吗？盖得很不错呀。

茅糙这种东西就是好呀！

冬暖夏凉，你说是不是？尤其现在下着大雨，外面的雨是稀里哗啦，想来里头的雨该是滴滴答答，我没说错吧？哈哈，这是瞒不住我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茅糙真是好东西，稻子一收割不就有了吗？丝毫不必费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