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问：&ldo;这块残碑是哪里找来的?&rdo;

秋衣说：&ldo;上清观打算再建一间房子，信徒们向观里捐献砖瓦石块。

有个信徒捐了三牛车石块，这是其中的一块。

那个信徒说，他家有一座几百年的祖宅，这些石块都是那座祖宅的基石。

墓碑究竟出自何处，已无人知道了。

&rdo;

张之洞最是喜欢古器碑帖之类的文物，无意之间在此地看到了如此珍贵之物，如何不高兴！

他从秋衣手里拿过已完工的拓片来，仔细欣赏着：拓片墨色深浅适度，点划勾捺清清楚楚，丹书的笔势，镌刻的刀法，都完好地体现了出来，拓者无疑是个技艺娴熟的高手。

张之洞喜欢碑刻，却不能自己动手拓印。

这样的巧工能匠，居然弃于荒山野岭之中而不为世知，真正可惜！

&ldo;这字真的拓得好！

&rdo;张之洞赞道，&ldo;你这手艺哪里来的?&rdo;

&ldo;四处漂学的。

&rdo;秋衣浅浅地笑了一下说，&ldo;我一生最爱碑文篆刻，三十年来，只要有空，我就挑一担空箩筐在穷乡僻壤、古岭老山四处转悠，遇着年代久远的断石残片，我便拾起来放进箩筐里，遇见好的碑刻，就将它拓下来。

遇上拓工，我便细心地一旁观摩，把他们的技术偷学过来。

就这样，三十年来，我也搜罗了几十块珍稀古石，拓下几百件上等碑刻，无形之间，拓技也精了。

&rdo;

这是少见的有趣人：爱好如此高雅，行为如此独特，且好诗词懂医道，值得与之交往！

张之洞站起来，诚恳地说：&ldo;我和你志趣相投，我想与你交个朋友。

你方才给我解了暑，我也感激你。

我邀请你到我家小住两天，我们多谈谈话，我也借此表示点谢意！

&rdo;

秋衣问：&ldo;你家住在哪里?&rdo;

&ldo;就住在城里。

&rdo;

&ldo;好吧！

&rdo;

吴秋衣也起身洗洗手，拍了拍身上的旧布衫，什么也没带，便和张之洞等人一道离开了上清观。

从一路上的谈话中，张之洞知道吴秋衣今年四十五岁，从小在药铺里做抓药的小伙计，天长日久，也便成了半个医生，一般的常见病，他都可以治得好。

工余则好读诗词古文，尤爱书法篆刻，此兴趣几十年来不衰。

八年前，妻子去世，即未再娶，两年前独生女出嫁。

从那以后，他也便辞了药铺的事，靠着积蓄和替人治病的收入，专门去寻找和拓印古碑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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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到了九眼桥闹市区，张之洞指着一边一个蹲着大石狮的衙门说：&ldo;我就住在这里，我是这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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