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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水是这样的透明,二十五至三十英尺下面的水底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赤脚踏水时,你看到在水面下许多英尺的地方有成群的鲈鱼和银鱼,大约只一英寸长,连前者的横行的花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你会觉得这种鱼也是不愿意沾染红尘,才到这里来生存的。

有一次,在冬天里,好几年前了,为了钓梭鱼,我在冰上挖了几个洞,上岸之后,我把一柄斧头扔在冰上,可是好像有什么恶鬼故意要开玩笑似的,斧头在冰上滑过了四五杆远,刚好从一个窟窿中滑了下去,那里的水深二十五英尺,为了好奇,我躺在冰上,从那窟窿里望,我看到了那柄斧头,它偏在一边头向下直立着,那斧柄笔直向上,顺着湖水的脉动摇摇摆摆,要不是我后来又把它吊了起来,它可能就会这样直立下去,直到木柄烂掉为止。

就在它的上面,用我带来的凿冰的凿子,我又凿了一个洞,又用我的刀,割下了我看到的附近最长的一条赤杨树枝,我做了一个活结的绳圈,放在树枝的一头,小心地放下去,用它套住了斧柄凸出的地方,然后用赤杨枝旁边的绳子一拉,这样就把那柄斧头吊了起来。

湖岸是由一长溜像铺路石那样的光滑的圆圆的白石组成的;除一两处小小的沙滩之外,它陡立着,纵身一跃便可以跳到一个人深的水中;要不是水波明净得出奇,你决不可能看到这个湖的底部,除非是它又在对岸升起。

有人认为它深得没有底。

它没有一处是泥泞的,偶尔观察的过客或许还会说,它里面连水糙也没有一根;至于可以见到的水糙,除了最近给上涨了的水淹没的、并不属于这个湖的糙地以外,便是细心地查看也确实是看不到菖蒲和芦苇的,甚至没有水莲花,无论是黄色的或是白色的,最多只有一些心形叶子和河蓼糙,也许还有一两张眼子菜;然而,游泳者也看不到它们;便是这些水糙,也像它们生长在里面的水一样的明亮而无垢。

岸石伸展入水,只一二杆远,水底已是纯粹的细沙,除了最深的部分,那里总不免有一点沉积物,也许是腐朽了的叶子,多少个秋天来,落叶被刮到湖上,另外还有一些光亮的绿色水苔,甚至在深冬时令拔起铁锚来的时候,它们也会跟着被拔上来的。

我们还有另一个这样的湖,在九亩角那里的白湖,在偏西两英里半之处;可是以这里为中心的十二英里半径的圆周之内,虽然还有许多的湖沼是我熟悉的,我却找不出第三个湖有这样的纯洁得如同井水的特性。

大约历来的民族都饮用过这湖水,艳羡过它并测量过它的深度,而后他们一个个消逝了,湖水却依然澄清,发出绿色。

一个春天也没有变化过!

也许远在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乐园时,那个春晨之前,瓦尔登湖已经存在了,甚至在那个时候,随着轻雾和一阵阵的南凤,飘下了一阵柔和的春雨,湖面不再平静了,成群的野鸭和天鹅在湖上游着,它们一点都没有知道逐出乐园这一回事,能有这样纯粹的湖水真够满足啦。

就是在那时候,它已经又涨,又落,纯清了它的水,还染上了现在它所有的色泽,还专有了这一片天空,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一个瓦尔登湖,它是天上露珠的蒸馏器。

谁知道,在多少篇再没人记得的民族诗篇中,这个湖曾被誉为喀斯泰里亚之泉?在黄金时代里,有多少山林水泽的精灵曾在这里居住?这是在康科德的冠冕上的第一滴水明珠。

第一个到这个湖边来的人们可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我曾经很惊异地发现,就在沿湖被砍伐了的一个浓密的森林那儿,峻削的山崖中,有一条绕湖一匝的狭窄的高架的小径,一会儿上,一忽儿下,一会儿接近湖,一忽儿又离远了一些,它或许和人类同年,土著的猎者,用脚步走出了这条路来,以后世世代代都有这片土地上的居住者不知不觉地用脚走过去。

冬天,站在湖中央,看起来这就更加清楚,特别在下了一阵小雪之后,它就成了连绵起伏的一条白线,败糙和枯枝都不能够掩蔽它,许多地点,在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看起来还格外清楚,但是夏天里,便是走近去看,也还是看不出来。

可以说,雪花用清楚的白色的浮雕又把它印刷出来了。

但愿到了将来,人们在这里建造一些别墅的装饰庭园时,还能保留这一残迹。

湖水时涨时落,但是有没有规律,如有规律,又是怎样的周期,谁也不知道,虽然有不少人,照常要装作是知道的。

冬天的水位通常要高一些,夏天的总低一些,但水位与天气的干燥潮湿却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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