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没说话，四十八的也挑了个红的，付完钱拎着走了。

陶志泉停下笔，在那盏发黑到几乎透不出什么光来的灯下面，把那短短几行字在心里又琢磨了一遍，他点了根烟，对着门外边抽了两口，&ldo;程老啊，有些话呢，我一个外人说多了不合适，可你这……&rdo;陶志泉叹了口气，&ldo;你就算不念着程央，下面两个小的，你总该给他们留点后路……&rdo;

程广德的手再次从里面伸了出来，毫无商量余地的定在半空，示意他别再说了。

&ldo;行。

&rdo;陶志泉适时的住了嘴，说白了他就是个代书人，&ldo;那我这给你把日期写上，再誊一份我带回去，到时候……&rdo;

到时候后面是什么他没说，大家心知肚明，遗书嘛，派的上用场还能是什么时候。

陶志泉两份写完，亲自起身拿到床前给程广德过目。

程广德凑近了看，不到一百字的内容他盯着看了很久，陶志泉一直在旁边等着，等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才听到他叫人拿印泥过去给他签字画押。

程央进门的时候陶志泉刚要出去。

&ldo;吃完饭再走吧。

&rdo;程央说。

&ldo;不了，回去还有事。

&rdo;陶志泉回头往门里看了眼，放低了声音说：&ldo;这两天要有什么事你叫我。

&rdo;

&ldo;嗯，谢谢陶叔。

&rdo;

&ldo;谢什么。

&rdo;陶志泉拍拍他肩膀，宽大的羽绒服下面摸到一手凸起的骨头，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块钱来塞他手里。

&ldo;不用了。

&rdo;程央推辞。

&ldo;没说给你，我给弟弟妹妹的，带去买两身好点的衣服，这都快过年了，你……是明年高考吧?&rdo;

&ldo;后年。

&rdo;

陶志泉点点头，走出门又折回来塞了包烟给他，&ldo;多吃点饭。

&rdo;

程央等他走了，进去把鸡拿出来放冷冻了，烟和钱他塞书桌抽屉里，出来洗手准备杀鱼。

没一会客厅里响起电铃声，那是他用捡来的别人家不用的门铃给程广德改装的即时通讯工具，从年前中风瘫痪到现在，程广德一直都是靠着它使唤他，程央放下刀，掀帘子进去。

&ldo;念给我听。

&rdo;程广德手里握着张纸，示意他接过去，程央动作慢了点，他便把那纸抖地上了。

程央知道陶志泉这次来是做什么，当初还是他去居委会叫的人，自然也就知道纸上会是什么内容，联想到刚才陶志泉的态度，他感觉不是太好。

他过去捡起来，退到门口的椅子上屈腿坐下了，把纸抖开，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念道：&ldo;立遗嘱人，程广德，身份证号码……&rdo;

&ldo;念正文。

&rdo;

程央跳到正文，&ldo;……本人名下尚有一处位于xx区xx路xx弄xx号的房产，于本人百年之后将全部由次子程云生继承，任何人不得有异议，另有现金人民币一万元，归长子程林生子女程樱程乐所有……&rdo;

程广德很可能知道，在这个家被多次洗劫过并且程央每个月都要替他去拿药的情况下，他手头根本拿不出一万块现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