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垂着眼睛，思索着谭云山那最后半句话，她想得很认真，以至于对屋内气氛的骤然转变毫无察觉。

虽然文静与否有待商榷，但有一点谭云山判断得很准，那就是既灵没生气。

原本也没生气的理由。

甚至，既灵思索后觉得谭云山说得不无道理。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急性子，有慢性子，有勇敢的，有怯懦的，有迎难而上的，也有顺其自然的，她不能拿自己的做法去要求别人，就像之前生生让谭云山饿了那么久，现下想来，若不是为了守护谭家周全，他恐怕也不会答应自己。

想是想通了，但难免有失落。

犹豫再三，既灵还是直截了当问出了口：&ldo;如果应蛇不是出现在谭家，而是出现在别的地方，你还会帮忙捉吗?&rdo;

谭云山收敛起玩笑，缓缓摇头：&ldo;不会。

应蛇出现在谭家，形势所迫，我只能以卵击石，但若它出现在别的地方，压根儿与我没关系，难道我还要主动去找石头撞吗。

&rdo;

既灵点点头，踏实了。

自己想通和听见对方直接说是两种感觉，前者多少有些许憋闷，后者就比较让人释然了，虽道不同，但相识一场，彼此真诚，日后回忆起来这位有过一战之缘的谭二少，也……

&ldo;既灵姑娘，我不会的!&rdo;冯不羁一拍桌案，打断……不，生生拦路抢劫了既灵的思绪，&ldo;我会继续寻找它，消灭它!一来，它是恶妖，为民除害是修行者的本职;二来，这是我第一次遇见真正的上古妖兽，更难得的是我竟然还可以同它搏上一搏，且胜算不低，那我怎么可能放过它，光想想那面对面的场景都激动!!!&rdo;

既灵不自觉向后靠紧椅背，生怕被冯不羁的&ldo;火焰&rdo;给燎着。

谭云山却眉目舒展，拱手抱拳：&ldo;冯兄，我是真羡慕你这股子世间少有的热烈豪情。

&rdo;

冯不羁不好意思地抓抓头：&ldo;言重了言重了，哪有你说得这么……这么……&rdo;

冯不羁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谭云山贴心解围：&ldo;不是客气，是真心话。

&rdo;

既灵看不下去了，伸手朝谭云山挥一挥，调侃道：&ldo;你也夸夸我呗。

&rdo;

谭云山问：&ldo;想听真话还是假话?&rdo;

既灵看着他嘴角可疑的弧度，不自觉警惕起来：&ldo;先来段……假话?&rdo;

谭云山莞尔，随即开口：&ldo;你很厉害，一个姑娘家习得一身本事已属不易，你还能常怀一颗救人于危难的大善之心，更难得。

&rdo;

既灵被夸得脸上一热，旋即反应过来，假的，都是假的……这简直是她遇见过的最让人酸楚的夸赞。

&ldo;那真话呢?&rdo;已经被重伤了，就不差最后一下了，既灵觉得必须死个明白。

谭云山显然很满足她的反应，连声音里都带上笑意：&ldo;你真的很好看，粉雕玉琢，灵动秀丽，眉如青黛，目若星辰……&rdo;

&ldo;谢谢。

&rdo;既灵无情打断谭二少飞扬的文采，起身出屋，&ldo;我找点吃的去。

&rdo;

离开房间很远，既灵才用力揉脸，终于把那忍不住往上的嘴角给压了下去。

幸亏跑得快，再听下去，她容易走路都飘。

从古自今，人都是喜欢听赞美的，既灵以为自己能免俗，遇见谭云山，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谭二少不仅夸得真诚，还能一口气不重样地夸，辞藻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真乃古今第一捧。

难怪冯不羁愿意和他聊上几个时辰，既灵想，若谭云山早拿出这本事，她可能就脑袋一热，放他一马，自己下池塘去当诱饵了。

这厢既灵飘飘然，那厢谭云山则意犹未尽。

实话实说，招架不住的既灵比运筹帷幄的既灵有意思多了，也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