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着翕动嘴唇，悄悄地朝他做了几个口型。

印暄不觉跟着他的口型，一字一字轻声念道‐‐

好、看、么。

他在问他。

那幽夜虫鸣般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耳边呢喃：

&ldo;小世子，好看么？&rdo;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涌上心头，七岁的印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那夜雨下得很大，印暄淋了雨，翌日便烧热起来，数日反复不退，待到好转已近一个月后。

庆王前来看望他，从眉梢眼角透出掩不住的喜色，&ldo;暄儿，你这病好得正是时候……走，随父王入宫。

&rdo;

&ldo;入宫做什么？&rdo;印暄问。

&ldo;陪你皇爷爷说说话啊。

皇爷爷最疼你，今夜中秋宫宴可少不了你的一份。

&rdo;

&ldo;我要陪皇爷爷说什么？&rdo;

庆王拨弄着世子的额发，淡淡地笑起来：&ldo;你就问皇爷爷：&lso;太子伯伯怎么不见了&rso;？&rdo;

&ldo;太子伯伯不在宫里么，他去哪儿了？&rdo;

&ldo;皇爷爷可能会说他病了，或者走了，你就接着问：&lso;那下一个走的是谁？&rso;&rdo;

&ldo;父王，我不明白……&rdo;

&ldo;不明白没关系，你只要按父王说的做就行了。

记住，万一皇爷爷问你是谁教你说这话的，你就回答&lso;我自己想的，没人教我&rso;，然后偷偷看一眼二王伯，记住了么？&rdo;

印暄懵懂地点了点头。

庆王不放心，拉着他演练一遍，确认一字不差了，这才携他入宫。

宫里每逢皇帝寿诞或节日总会举办宴席，印暄也没少参加，却第一次看到各位叔伯如此抑郁不安的神色，就连妆容艳丽的妃嫔们似乎都在强颜欢笑。

明德帝见他跟在庆王身后，恭恭谨谨地过来问安，面上的阴沉才淡去一些，抱起他放在膝盖上，叫宫婢拿来许多糕点任他挑选，又问他病好了么、身体如何。

印暄一一回答了，想起父王的吩咐，便放下糕点，看了看一桌叔伯，歪着小脑袋问道：&ldo;皇爷爷，太子伯伯怎么不见了？&rdo;

明德帝神情一僵，嘴角肌肉微微抽动起来，眼底仿佛闪过一道凄厉的怒光。

在座的四位皇子不约而同地垂下眼睑，个个想要撇身事外似的屏息敛气。

印暄发现父王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副戚容，之前眼中的喜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德帝深深吸了口气，缓慢而含糊地说：&ldo;你太子伯伯……生了重病，到很远的地方医病去了。

&rdo;

印暄奇怪道：&ldo;怎么我病了，太子伯伯也病了……小六叔也不在，他也病了么？&rdo;

明德帝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庆王感觉后背汗湿中衣，那一刻恨不得把嘴长到幼子身上替他说话。

印暄轻轻摇了摇明德帝的胳膊，不慌不忙地追问：&ldo;皇爷爷，那下一个生病的是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