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抬起头来，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ldo;不过如今，你可算脱胎换骨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rdo;

他苦笑着摇摇头，&ldo;你何必讽刺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rdo;

闻澈背对着她，静静地开口说话，&ldo;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很不适应这样的日子。

&rdo;

&ldo;是吗？&rdo;她轻声反问。

&ldo;那时候我还有同情心，见人受伤会难过，杀过人后会呕吐，有一阵子我看到肉就犯恶心，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夜里都不敢睡觉，后来慢慢就习惯了……&rdo;

&ldo;……我变得非常麻木，能听着受刑犯的惨叫，吃完一顿饭；也能站在死人堆里跟人吹牛；从前我非常痛恨杀降，可后来我会拿那些人的死状开玩笑……&rdo;

&ldo;我也认识很多人，他们良莠不齐，那时我心里憋着一口气，非要飞黄腾达不可，所以我交朋友交得特别急功近利，不挑品格好的，只挑对我有用的……&rdo;

&ldo;总之我变了很多，那些伟大光明正义的道理到了我这儿都行不通，它们拦在我发迹的路上，我就把它们推翻，刚开始我还会忏悔，后来我便肆无忌惮了……&rdo;

温抚音默默听着，她想了想道，&ldo;对你而言，变成这样是唯一的选择。

&rdo;

&ldo;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人不该那么活着，但究竟什么样的活法才是对的，我也说不上来。

&rdo;

她坐起身来，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ldo;既然从军那么不好受，那你还坚持着做什么？你不是要娶我吗？那就跟我成亲，然后带我走吧。

&rdo;

&ldo;去哪里？&rdo;

&ldo;从前你对我说过，你在深山老林里住了三年，跟你爹相依为命，咱们也可以那样过日子，隐居山林，打打猎，种种菜，养些小鸡小鸭。

&rdo;

&ldo;过那样的日子也是需要本钱的。

&rdo;

&ldo;需要吗？你和你爹那时可没钱。

&rdo;

&ldo;所以我们没有房子，只能住在山洞里，跟野人没什么两样，饿了就打猎，渴了就喝泉水，天冷的时候靠火堆和兽皮取暖，衣服不够了就扒树皮来做，运气好的话会在林子遇到死人，他们的衣服能直接扒下来穿。

&rdo;

他的声音低落，&ldo;这样的日子偶尔过一夜，你会觉得新奇有趣，但长长久久，日日夜夜，温家三小姐，你就是再能屈能伸，怕也坚持不住。

&rdo;

&ldo;说的也是，&rdo;她茫然，尔后神色怏怏，&ldo;可我不喜欢你如今的身份，而且……&rdo;

她从背后抱紧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ldo;……而且我的年纪比你大，日深月久，我人老珠黄，保不齐哪个年轻娇嫩的美人会把你勾了去，你们当军老爷的身边都珠围翠绕，我不安心……&rdo;

她说这些话的语调像在撒娇似的，他不敢回头看她，生怕发现，这是她一时神志不清说下的谵语。

&ldo;那再等几年，等我攒足了家底就带你走。

&rdo;他说道。

她怔了怔，随即满脸惊喜，&ldo;真的？&rdo;

&ldo;如果你希望的话，那就这么办。

&rdo;他回答。

她突然异常热情地抱住他，又在他的脸颊边印下了一个吻，&ldo;那太好了，那太好了……&rdo;

她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情绪是罕有的热烈。

他诧异地回头看着她，发现她脸颊通红，双眸含光，酷似那类情窦初开的少女，她们会轻易被情郎的一句承诺打动，然后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可爱又失常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