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ldo;你看，我原本就是在等死，只不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一次。

预知自己死期的人，不是都会留下几句遗言吗?其实还在宫里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死后要留下什么话，才能显得我和其他人一样，不曾白来这一趟。

可怎么也想不出来一句。

谁知回来一见到你，就好像有那么多的话想和你说，有那么多的话从心里往外冒，可是话到嘴边，又怕来不及，又怕你听了伤心难过，更怕你轻飘飘听过，全然不放在心上。

结果不知不觉还是说了这许多的话‐‐虽然我似乎不得法，这些话都不听也罢‐‐好像我对这人世还有什么眷恋似的。

&rdo;

甘怡哑声道：&ldo;我知道你眷恋……，你放心，你虽是罪有应得，而我犯下的错，亦是百身难赎。

&rdo;

孙破叹道：&ldo;我不像你那样清白。

&rdo;

‐‐甘怡是哪怕双手沾满血腥，也能顶撞孙破所谓&ldo;报应不爽&rdo;的人。

两人还不熟的时候，在沙蛇匪寨里面对着满地尸首，她就曾理直气壮道：&ldo;我无怨无悔，无愧于心!&rdo;

谁知甘怡竟僵硬了一下，道：&ldo;如今，已经……&rdo;

后面的话，孙破没有听清。

他的胸腔好像忽然被人一锤，力道大得让人喘不上气。

他见惯生死，只在心里想道：&ldo;不太好。

&rdo;

偏偏是这时候……

于是他挑着甘怡的痛处问道：&ldo;你最恨我的是什么呢?&rdo;

甘怡一怔，道：&ldo;……是你折辱三殿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明知她对我‐‐&rdo;

方清平有意无意，给甘怡看过辰池的遗诏和遗书。

辰池最后的口吻，简直让她从前在甘怡心里的形象面目全非了。

甘怡一想到她吃过的苦，就恨不得以身代之，又不敢以身代之。

孙破目光闪动了一下，勉强笑道：&ldo;谁叫你喜欢过她?谁知道你和她算是怎么回事?不过若非如此，恐怕她还撑不到光复，当时就死了呢。

&rdo;

甘怡果然怒道：&ldo;难道你就这样不信任我吗?当年我对你，早就超过了……早知如此，我真是后悔‐‐&rdo;

后悔什么，她没有说，可是答案昭然若揭。

大概是后悔曾经信任他，后悔曾经把最隐秘的往事告诉他罢了。

孙破只不在意似的一哂，挑着眼睛看她，问道：&ldo;可无论信不信任你，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难道当时不知道吗?&rdo;

甘怡知道。

她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末了冷笑一声：&ldo;我真是……分不清你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了。

&rdo;

孙破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了一下。

甘怡的怒火倏忽又酸软了。

结果只听孙破又道：&ldo;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最开始，就是抱着要和辰台开战的心思去的。

&rdo;

甘怡如遭重击，怔怔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