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这位老家人的关心，沈陆嘉诚恳地应了一声。

&ldo;等你有了孩子，我拼着这老眼昏花，也要给小陆嘉织上三四身衣裳。

&rdo;

沈陆嘉微微一笑，&ldo;好。

&rdo;说完他又轻声道：&ldo;您也早点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rdo;

&ldo;哎，好。

&rdo;张妈拿起线团、棒针和织了一半的衣服起了身。

沈陆嘉见她两手简直都拿不过来，将茶几上的一个果篮里的水果全部拣出来，然后将空篮子递给张妈道：&ldo;把线团都放在篮子里，收拾起来就方便了。

&rdo;

张妈接过篮子，乐呵呵的回房了。

沈陆嘉将水果整整齐齐地码在果盘里，这才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陆若薷的卧室的门难得大敞着，人也端坐在轮椅上，只是背着门，身上还反常地穿着一件有些泛黄的白色棉质连衣裙。

沈陆嘉心头浮起一阵凉意，硬着头皮喊了一声&ldo;母亲&rdo;。

陆若薷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腔。

屋内只开了天花板上的一盏小吊灯，吊灯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打出一线白光，仿佛是一条银河，将母子两个远远隔开。

一声清浅的叹息里，陆若薷推动轮椅转了个身，面朝着儿子。

沈陆嘉这才发现母亲居然薄施了粉黛，尤其是两条眉毛居然画成了八十年代流行的那种弯弯细眉。

还有眼眶和颧骨，不知道是胭脂还是cháo热，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色。

一种不安的情绪仿佛垂死之人的手，已经爬到了沈陆嘉的腰眼上。

许久，陆若薷才开了腔：&ldo;你刚从巴黎回来。

&rdo;用的是肯定句。

沈陆嘉谨慎地回了&ldo;是。

&rdo;

&ldo;你公司的那个女总监也在巴黎。

&rdo;陆若薷在&ldo;也&rdo;上加了重音。

沈陆嘉平静地开了口：&ldo;她是我的女朋友。

但我是因为公事去的巴黎，不是私事。

我们只是巧遇。

&rdo;

&ldo;女朋友？&rdo;陆若薷怪声怪调地在嘴上咂摸一般念了念，似笑非笑地睇着儿子：&ldo;你很喜欢她？&rdo;

沈陆嘉抬头直视母亲，&ldo;不，我爱她。

&rdo;

陆若薷狂笑起来，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ldo;噢，你爱她。

&rdo;她笑得眼泪几乎流了一脸。

沈陆嘉却在母亲的笑声里觉察到了恐怖和危险，他竟陡然生出一种自己是猫儿爪下玩弄的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咬断喉管。

&ldo;你见到她母亲了吗？&rdo;陆若薷忽然止了笑。

饶是镇定如沈陆嘉，也觉得不大能适应母亲此时堪比川剧变脸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