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世界，世人活过百岁，已属高寿，即便天资再高，最终也会化作一坡黄土，葬于西山。

可是有一处最为特别，不受天地限制，你认为是哪里？”

鬼缠抿了抿嘴，盯着林凝的眼睛，像是盯着自己心爱的弟子，见他略微的迟疑，便会心一笑，细心地为其解答道，“就是此地--炼狱之城。

说此地神奇，不如说这里更像是被天地所遗弃，剩下一群灵魂受尽折磨的躯壳，虚度光阴。

入此地，意志不坚定者，被炼狱所困，锁其灵魂，奴役其肉体，终生不得出。

狱罚奴就是由此而来，而我则与他们不同，说是同类不为过，却又不完全相同。”

这时，鬼缠话锋一转，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已经看过潭底的壁画。”

林凝没有隐瞒，眼神虔诚，同样注视对方的眼睛道，“没错。”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既是他，也不是他，你会如何想？”

林凝一惊，眼中激起几道凛然之意，伴随着更深的疑惑，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年那人为了逃避规则，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两份，一份为善，一份为恶。

所以我只有他一半的灵魂，而另一半的灵魂，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你看见的那只狱罚奴。

两个灵魂.”

鬼缠顿了一下，觉得话语不妥，稍稍调理思路才接着道，“两个一半的灵魂，不同的思想，却共同分享一具肉体，是很痛苦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蜕变。”

鬼缠陷入某种回忆，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深邃的双眸同样变得恍惚，“一切都源于壁画上最后的一战，那一战，打的群山崩碎，江河逆转，尸横遍野，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后面一场浩劫的开端罢了。

当年的我心知做错，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更进一步，到达魔道的巅峰。

于是便动用了分魂之术，一方面希望善的灵魂能够积善行德，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够在这里蜕变成功，跨越屏障。”

“分魂之术？世间真有这门奇术，而你竟然成功了。”

鬼缠没有理会林凝提问，而是给了林凝一个保持安静的眼神，让他继续听下去，“分魂之术虽然成功了，可是也出现了意外，恶的灵魂太强，肉身被他夺去，而我只能屈于角落，保持自己不被侵蚀。

千年来，我虽也偶而占据主权，却不会太长，只够我勉强刻完壁画，希望以其证明我存在过。”

鬼缠脸上泛起一股苦意，眼中似有群星隐落，随即自知不当，收敛道，“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让我夺回肉体，同样修习暗之鬼道的人用本源的力量协助我。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帮我的人竟然只是一个五星魔徒，更让我吃惊的是，帮我的人灵魂受了如此重的伤，依旧活着。”

“也许我该感到庆幸，至少你来了，并且救出了我。”

念至此处，鬼缠摇了摇头，脸上一股无奈，又道，“只是你的境界太低，即便唤醒我，我占据肉身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而且你的伤势，时日无多。”

林凝眼中的警惕慢慢的变成了绝望，他望了望水潭，又望了望鬼缠，突然发现，他对于眼前的人根本就不上心，之所以反抗，恐怕是因为心中那丝不甘，不想自己束手待毙，也不愿意看见等死的自己。

可到了此刻，死亡近在眼前，对方的老者看似也并无恶意，警惕就像是一场笑话。

林凝不愿再去问，知道对方已经把想说的都告诉了他，至于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鬼缠向前提了一步，见林凝脸色暗淡，毫无防范之意，便轻轻地走到林凝身边，扬起手拍了拍林凝的肩膀，似在安慰。

林凝瞥了对方一眼，便弯下了身，坐到了身后的青石上，黯然道，“前辈，你活了千年，甚至更久，死之前，我遇到你，你说是不是老天的安排？”

“你倒也是豁达，将死之时竟仍调侃老夫，佩服佩服。”

鬼缠心中一愣，然后呵呵一笑，也弯下了腰，坐在林凝身边，意味深长道，“有时想，如此活着，倒不如死了省心，可转念一想，活着总是好的，又舍不得死。

我只有当年那人一半的灵魂，一半的记忆，那么我的意识情绪，是否也仅仅只有一半而已？我不会怨恨，不会愤怒，其实我很想知道这些的感觉是怎样的，另一半是如何思考的，恐怕真的只有到蜕变的那天，才能知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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