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孟凉现在能认得不少字，甚至懂如何捉毛笔在纸上划线了，这让在身后扶持她的王芝差点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想想还有九年的时光来学变戏法，孟凉倒也不着急，况且若是学会了写字看书，日后也不愁没饭吃，给人写写信、读读信都能保她饿不死呢。

孟凉自认现在风平浪静，除了一个让她如鲠在喉的卫秋。

“你怎么能刚进山的第一天就能与人交恶呢？”

程玉版表示费解，然而在听说了孟凉与卫秋如何结下梁子之后，却又马上倒戈：“打得好！”

姑射山上就有一年四季，山脚温暖如春，山腰烈日炎炎，再朝上就是秋风萧索，山顶则是千年积雪了。

孟凉曾经因为好奇而打算爬上山顶瞧瞧，没想到还没爬完山腰就无法继续前进，无论她怎么走都仿佛在原地打转，周围的景色包括天空云朵的形状都不曾改变。

王芝说，这是由于禁术的缘故，低级弟子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姑射山望不到边际的地界里，其实只有山脚下区区一个小地方可以供他们活动而已。

孟凉第一次对某个与利益无关的东西产生了那么一点憧憬，她眺望着那个她几乎看不到的山顶，对王芝道：“要是有一天，老子也能上那里去，朝下瞧瞧该多好。”

王芝则像往常一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听说那里只有姑射山主和几个飞升成仙的大能去过呢！”

孟凉思忖了片刻，觉得当姑射山主的希望太过缥缈，于是问道：“飞升成仙难不难？”

王芝则用慈母的口气叹道：“我觉得，可能比当上姑射山主简单一点吧。”

孟凉大概也明白，这个“一点”

的意思，真的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可我就是想上去看看！

孟凉固执地想。

“走吧，该回屋洗澡睡觉了。”

王芝扯了扯孟凉的袖子——非常满意，经过她的调教，孟凉已经很少没事挽袖子了。

鬼使神差地，在路上，孟凉问王芝道：“王芝，你族中那位姐姐，是怎么进的鲲鹏堂？她很厉害么？”

王芝想了一阵，有些遗憾道：“那时我年纪太小，实在记不得了，但听长辈说，她在家中瞧着也不很伶俐，好些人都说她上不了姑射山的，没想到啊……”

孟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进了鲲鹏堂，至少自己不至于在姑射山山腰就迷路，就算迷路，也能迷在离山顶更近的地方吧。

……

有道是“山中无甲子”

，连孟凉自己都没注意到，时间溜得飞快，有时回想起上山的那天，仿佛就在前一刻，而现如今已经在姑射山上大半年了——上山一年之期，姑射山也有考试。

据王芝说，王荔似乎就是因为在每年考试中格外出类拔萃而被鲲鹏堂挑走做了中等弟子的。

孟凉暗暗记在心中，近日里显得格外乖巧，连平日里被她气得直喊脑仁疼的书画先生对她的态度也略微缓和了一些。

只是那纸上的字画还是没法瞧的，人家的字都是刀凿斧砍、雄奇险峻，再不济也是清秀隽永，只有孟凉的字，用卫秋的话来说，就是将一只青蛙丢进墨汁里，放出来在宣纸上蹦跶一阵，也比孟凉的字看着顺眼些。

孟凉冷笑，这傲慢的小公子也会拉帮结派，屁股后头总是跟着几个晃着扇子的跟班，没事就要随着卫秋挤兑挤兑孟凉。

那黑发黑须的星象先生观云真人的考试内容是最早布置下来的，难倒是不难，只是太过冗杂，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一个月的夜晚还得是晴好的，若是有云有雾，难保观星象没有误差，星盘这样精细的东西，就连孟凉也晓得，那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更何况这是进山修行的第一场考试，谁都不敢怠慢。

一时间，姑射山上的新弟子们夜里都刻苦了起来，一个个圆睁双目，用木架和木尺遥遥测量着星宿之间的距离和角度。

有些自小有些天赋，点开了明目的则要好过许多，他们目力惊人，能望见许多微小的星宿，还能在云雾天气看到天上星，至于孟凉这样的半桶水，更是每日抓耳挠腮，恨不得钻上天去量个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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