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们这些老太婆就不能安静一次吗?&rdo;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大声喊道。

她跟我们隔着三把椅子，起身越过三个躬着身子的男人（那三个男人的胳膊上都有蓝绿色文身，下巴上留着胡茬儿，正是我想象中会去捐血浆的那种男人），挥着空闲的一只胳膊摇摇手指表示不满。

&ldo;玛丽!我还以为你明天才来!&rdo;

&ldo;我本来应该是明天来，但我的失业救济金已经晚了一个星期，我家里只剩下一箱麦片和一罐奶油玉米啦!&rdo;

她们都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差点儿挨饿是件有趣的事;有时候，这个镇子有点儿过火，它就是这么不顾一切，这么不肯面对现实。

我开始觉得有点儿不舒服，附近有机器搅拌血浆的声音，有一条条装着血液的长塑料管从人们身上连到机器上，还有那些被采血的人。

眼见之处都是血，鲜血四处流淌，连不该有血的地方也全是血，看上去格外黯淡，几乎成了紫色。

我站起身来，打算去洗手间往脸上浇些冷水，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突然间既听不见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流，在跌倒的一刹那，我开口说道：&ldo;哦，抱歉。

&rdo;

我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了家，莫琳将我安顿到床上，又端来一杯苹果汁和一碗汤放在床边。

我们试着给尼克打电话，玛戈说他不在&ldo;酒吧&rdo;，而且他也不接手机。

尼克凭空消失了踪影。

&ldo;小时候他也这样……到处乱飘。

&rdo;莫琳说，&ldo;对他来说，最糟糕的惩罚莫过于不让他出自己的房间。

&rdo;她把一条凉爽的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呼吸中透着一股阿司匹林的味道，&ldo;你只要好好休息，行吗?我会不停地打电话，直到把那小子找回家。

&rdo;

尼克回家时，我已经睡着了。

我醒来听到他正在洗澡，于是看了看时间，此刻是晚上十一点零四分。

他一定到&ldo;酒吧&rdo;去过一趟，他喜欢在轮班之后冲个澡，洗掉身上的啤酒味和咸爆米花味（这是他的原话）。

他钻进被窝，我转身面对着他，他一见我睁着眼睛，顿时露出了几分惊愕的神色。

&ldo;我们给你打电话打了好几个小时。

&rdo;我说。

&ldo;我的手机没电了，你晕倒了?&rdo;

&ldo;我还以为你刚刚说你的手机没电了。

&rdo;

他顿了顿，于是我心知他马上就要说谎。

这真是最糟糕不过的一种感觉‐‐你必须乖乖地等着，准备好迎接谎言。

尼克是个老派的人，他需要自己的自由，也不喜欢对自己多加解释。

就算提前知道自己和朋友们约好了时间去打扑克，他却整整一个星期都闭口不提，反而会一直等到开局前一个小时，那时才满不在乎地告诉我说：&ldo;嘿，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今晚我想跟朋友们一起去打牌&rdo;。

如果我真的有其他安排，他这一招就会害我唱上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