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林里，白子和师父的住处正紧闭着院门，院内空荡荡的没有人，门外却是剑拔弩张的架势。

师父背倚着门，和那位绛紫衣衫的男子相对而立，两人都沉默着，似是都在等待对方先打破这沉寂。

最终还是那来客没忍住，他轻笑了声，先开了口：“难不成将许久未见的友人堵在门口就是褚兄的待客之道么？”

“不请自来不叫客，我又何必以待客之道相迎？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不送！”

来者被人冷若冰霜地拒绝，却也不改笑面，依旧温着语气说道：“为弟此来也别无他意，不过是多年未见，想念故人，想喝杯茶叙叙旧罢了，褚兄竟连这点薄面都不肯赏么？”

“你可别一口一个‘褚兄’、‘为弟’地称呼着，你喜欢乱认兄长，我倒是从来不缺个弟弟，多个你这样的弟弟我得多操多少心？这句兄长，我受不起！”

师父全然不因这人亲近的语气而松口，仍立在门口不挪步子，神色也不是很好看，“你若是只想来叙旧，那就免了，我和你之间，早就没什么可叙的旧了。”

“这么多年过去，褚兄你还是这么个脾气，”

那人打出现就带着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他依旧用那种礼貌亲近的语气，却说着威胁的话：“若我偏要进这院子，褚兄你自认能拦得住我么？”

说罢，那人像是很随意地将手按在腰间别着的剑鞘上。

倚着门的身影却不曾移开半分，哂笑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说书匠，我能拦得住谁？你若是硬闯，我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什么时候，江北陆家的二公子竟学会了不请自来，不邀便入，言语威胁，刀剑恐吓？怕是有辱家风吧？”

“说书匠？此处就我们两个，褚兄何必再装下去呢？不会是太久没人叫你的名字，真的连自己姓甚名谁，又是做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褚——慕语？”

他停了一瞬去观察褚慕语的神色，接着说道：“褚兄怕是也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拿陆家家风出来约束我，实在是毫无价值，姓氏若是个物件，我早就把它烧成灰了！”

话音刚落，他拔剑出鞘，向前迈了三两步，忽然侧身，从门边的院墙上轻盈地翻了过去，墙里侧相继传来刀剑入鞘的声音和放肆而得意的笑声，那人笑道：“褚兄不会真的以为我要拔出剑来对付你吧？下次若是想拦我，切记将这院墙再修高些！”

褚慕语啐了一口，打开院门走了进去，又随手将身后的门关严，道：“我这院墙是用来防君子的，本没指望它来防些身影不正之人，陆止你好歹还算是个世家公子，什么时候和那些鸡鸣狗盗之人混在一起，还学会了爬墙的功夫？”

“我管它是什么法子，这法子能让我进门去尝尝褚兄的茶，那它就是好法子！”

被唤作陆止的人被耻笑了一通，却分毫不恼，嘴里还嚷嚷着，“茶呢？我知道褚兄你家中定有好茶，别藏着了！”

褚慕语依旧不肯正眼看陆止，转身去房间里取茶。

若是白子此时在二人身旁，定是会对这叫陆止的颇有钦佩之意。

白子要是什么时候也能练出了这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脸皮，就再不必担心师父日复一日的捉弄了。

褚慕语很快便从房间里出来，手中拿的却不是茶具，是个用来贮藏茶叶的陶瓷茶罂，他并不直接递给陆止，而是放在陆止面前的桌子上，道：“你不是来讨茶么？这是我近来寻到的茶里品质最佳的，上好的商山云雾茶。”

说罢，他指了指门口，冷言道：“茶拿给你了，门在那边，自己走！”

“褚兄若是偏要赶我走，那我就只能去找那个小孩子了，叫什么名字来着？容我想想……你叫他白子是吧？这名字还真的怪难听的……”

陆止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坐姿，接着说道，“我方才好像看见他了，眉目间倒真有七分他娘亲当年的样子，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你离他远点儿！”

褚慕语难得将愠色直接显露出来，毫不遮掩。

陆止道：“褚兄，你别这么紧张啊！

我不过是想过来做个交易，你若是不肯听我说，那我只好去找白子帮我传个话，褚兄你最懂得权衡，应该知道……”

褚慕语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自己都已经忘了么，你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悬城，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我面前，出现在白子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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