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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缘堂就建在这富有诗趣画意而得天独厚的环境中。
运河大转弯的地方,分出一条支流来。
距运河约二三百步,支流的岸旁,有一所染坊店。
名曰丰同裕。
店里面有一所老屋,名曰敦德堂。
敦德堂里面便是缘缘堂。
缘缘堂后面是市梢。
市梢后面遍地桑麻,中间点缀着小桥、流水、大树、长亭,便是我的游钓之地了。
红羊之后就有这染坊店和老屋。
这是我父祖三代以来歌哭生聚的地方。
直到民国二十二年缘缘堂成,我们才离开这老屋的怀抱。
所以它给我的荫庇与印象,比缘缘堂深厚得多。
虽然其高只及缘缘堂之半,其大不过缘缘堂的五分之一,其陋甚于缘缘堂的柴间,但在灰烬之后,我对它的悼惜比缘缘堂更深。
因为这好比是老树的根,缘缘堂好比是树上的枝叶。
枝叶虽然比根庞大而美观,然而都是从这根上生出来的。
流亡以后,我每逢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石门湾的消息,晚上就梦见故国平居时的旧事。
而梦的背景,大都是这百年老屋。
我梦见我孩提时的光景:夏天的傍晚,祖母穿了一件竹布衣,坐在染坊店门口河岸上的栏杆边吃蟹酒。
祖母是善于享乐的人,四时佳兴都很浓厚。
但因为屋里太窄,我们姊弟众多,把祖母挤出在河岸上。
我梦见父亲中乡试时的光景:几方丈大小的老屋里拥了无数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我高高地坐在店伙祁官的肩头上,夹在人丛中,看父亲拜北阙。
我又梦见父亲晚酌的光景:大家吃过夜饭,父亲才从地板间里的鸦片榻上起身,走到厅上来晚酌。
桌上照例是一壶酒,一盖碗热豆腐干,一盆麻酱油,和一只老猫。
父亲一边看书,一边用豆腐干下酒,时时摘下一粒豆腐干来喂老猫,那时我们得在地板间里闲玩一下。
这地板间的窗前是一个小天井,天井里养着乌龟,我们喊它为“臭天井”
。
臭天井旁边便是灶间。
饭脚水常从灶间里飞出来,哺养臭天井里的乌龟。
因此烟气、腥气、臭气,地板间里时有所闻。
然而这是老屋里最精华的一处地方了。
父亲在室时,我们小孩子是不敢轻易走进去的。
我的父亲中了举人之后就丁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