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氏被灵芝缠得心浮气躁，一时又不知如何打发她，只想眼不见为净，遂冷哼一声道：&ldo;你的孝心我受不起，要炭要火还是要饭，自个儿找婆子去，别来烦我！

&rdo;

说完起身，扔下灵芝，匆匆去了。

灵芝好整以暇地端起案上茶盏，茶汤红润亮泽，茶气醇香甘慡，是上好的古树龙珠。

轻抿一口，甘醇入脾，香后回甜，温热适中，刚刚好。

&ldo;姑娘，咱们真要自个儿去找婆子要炭吗？&rdo;小令略忐忑道。

&ldo;当然，这可是母亲的吩咐。

&rdo;灵芝说着，嘴角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轻笑。

四辆盖着宝蓝绣米珠垂帷的梨木清油马车，载着安大太太与安二太太、毓芝并一众仆妇，缓缓驶出了南城琉璃井胡同。

毓芝自然听说了一大早灵芝上琅玉院要炭的事情，愤愤道：&ldo;娘，你说她是不是真穷疯了？跟要饭的一般不要脸，昨儿个要冬衣，今儿个要银炭，明儿还指不定要什么呢？&rdo;

应氏脱口而出：&ldo;能要什么，还能把她的东西都要回去不成？&rdo;

毓芝奇道：&ldo;什么东西？她有什么东西？&rdo;

应氏忙道：&ldo;就是说她的月例银子吃穿用度什么的。

&rdo;

她怕毓芝再缠问下去，挥挥手，装作厌烦的样子道：&ldo;算了算了，不说那个灾星了，只要她别来烦我，该给的给她又怎样，反正安家将来是你跟敄哥儿的。

&rdo;

灵芝带着小令，从偏厅出来，只见前院中已空落无人，秋阳明而无力，懒懒伏在蝎子尾檐头，葡萄架子上还挂着几颗晚熟的紫玉珠子，晃晃悠悠，在深秋的飒风里打着转。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抄手游廊雕花方柱后，手指塞在嘴里，吧唧吧唧吮着，眼巴巴望着那几颗紫得发红的葡萄。

&ldo;攸哥儿？&rdo;灵芝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小娃挪着短腿，往前走了两步，又有些害怕地看着灵芝。

灵芝指指葡萄：&ldo;想吃吗？&rdo;

安攸头点得似小鸡啄米。

灵芝心头一酸，想到应氏的性子，这个孩子，怕是又一个安灵芝，吃不饱穿不暖。

遂偏头招呼他到跟前来：&ldo;姐姐摘给你？&rdo;

安攸一双眼睛渴望地看着她，又有些害怕，不敢再往前。

灵芝直接踏上石凳石桌，将能够着的几粒葡萄统统摘下来。

小令唬得直跳：&ldo;姑娘，小心！

&rdo;

灵芝暗笑，这便是中原女子与西疆女子的差别，西疆女子别说踩高爬架摘葡萄，骑马she箭、猎兽杀狼，个个英姿飒慡。

若是无迹哥哥还在，她定要跟他学武，再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娇花。

她将一捧葡萄递到安攸跟前：&ldo;拿着。

&rdo;

安攸抿着唇，看了看灵芝，又看了看葡萄，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来，抓起一颗就往嘴里塞。

紫色的葡萄浆汁儿溅开来，糊得他小手下巴到处都是，灵芝掏出绢帕，笑着替他擦拭，一面道：&ldo;慢点吃，别着急，都给你。

&rdo;

忽的从廊下窜出一个婆子，一把拉过安攸，将他手中葡萄打落在地，凶道：&ldo;又乱跑哪儿去了？&rdo;

安攸憋着小嘴，哇地一声哭出来，婆子朝他瞪眼一横，那哭声又小声小声地被憋了回去。

想是因为哭而吃过亏的。

婆子又看了看灵芝，也不打招呼，像躲瘟疫一般，拉着安攸就往内院走去：&ldo;说了不能乱跑，是聋的么？整日里就知道吃吃，人小嘴还刁，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