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在心里寻思了又寻思，等日头升起，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把武松叫住，跟他商议：&ldo;那个，叔……&rdo;

马上又闭嘴。

叫什么也不能再叫叔叔了，这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安排拱手让人。

武松显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瞥了她一眼，&ldo;叫武二就行。

&rdo;

她哪敢这么叫，依稀记得，整个水浒世界里，如此没心没肺、敢大大咧咧叫出这两个字的家伙，除了武松自己谦称，最后都死了。

盘算了一圈，赔笑着开口：&ldo;那个，二哥。

&rdo;

叫二郎太暧昧，叫哥哥应该无所谓。

反正武松这一辈子，管他叫哥哥的人络绎不绝如同过江之鲫，他大约永远也数不清。

武松没反对，那便是默认了。

潘小园松一口气，继续道：&ldo;等到了莲花庵，我想和孙氏娘子一起留下。

&rdo;

抛下过去，重新开始。

如果孙雪娥人品足够可靠，还可以跟她合伙，开个什么小店小馆子。

以她的手艺加上自己的脑子，若是运气足够，不用靠嫁人，也能过得富足。

武松解下水囊，喝了口水，说：&ldo;让我再考虑考虑。

&rdo;

潘小园正色道：&ldo;我不是来求你考虑的。

你忘了，咱俩无亲无故，你不能替我做半个主。

我只是……知会你一下。

&rdo;

武松明显一怔，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没说话，大约是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点点头。

潘小园接着说：&ldo;你若是需要……&rdo;她指的是西门庆的那件未了结官司，&ldo;以后可以去莲花庵查访，应该也不难找到我。

&rdo;

她说完这个决定，胸口的压迫感慢慢消失了。

头一次，有胆子大大方方正视武松的双眼，把他噎得无话可说。

而武松目光只和她对了一瞬，就垂眼看地，半晌，吐出两个字：&ldo;随便。

&rdo;

孙雪娥背对着两个人，坐在地上揉脚。

这会子刚站起来，回头看看，凑上来，贱兮兮地问：&ldo;哟，怎么啦，吵架啦？&rdo;

武松收起水囊，挑起行李，说：&ldo;继续走！

趁午前，最好赶满二十里路。

&rdo;

孙雪娥的脸立刻黑了，&ldo;武都头，武英雄，行行好，人家脚不行……&rdo;

&ldo;那就留这儿！

&rdo;

武松的火气好像突然大起来，撂下一句话，大踏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