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然有点儿急。

几天不见，师叔好像没事儿似的。

他脱了大衣，在客厅等。

半支烟之后，德玖才进屋。

&ot;徐太太真像个小孩儿，两个笑话就乐成这样……&ot;

&ot;什么笑话?&ot;

&ot;没什么，都是糟蹋我们老西儿的。

&ot;

李天然不敢催，静静地等。

&ot;大寒，&ot;德玖坐了下来，&ot;朱潜龙那小子真当了警察，还是个便衣……&ot;

李天然心差点儿跳出来。

可是德玖只说他认识了一个小警察，一块儿喝过两杯，觉得这小子有那么一股怨气。

&ot;怨气?&ot;

&ot;对，怨气……我还没开始套他话，这小子就沉不住地骂起来了，说什么好好一个警察局，全叫一帮子为非作歹的败类给毁了，包赌包娼包烟馆儿……我还摸不准这小子究竟是有骨头看不惯，还是没骨头，没分到好处的混球儿……可是，你听，便衣组组长朱潜龙，也是由他嘴里抖出来的。

&ot;

&ot;真的?!&ot;天然一惊，半天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ot;您怎么打算?&ot;

&ot;我回来取点儿钱，看有用没用。

&ot;

&ot;钱咱们可有的是，里屋就有五条。

&ot;

&ot;别瞎扯!一个小警察，每月带扣房捐，也挣不了二十元，一年领不了几个月的饷，你五条不把他吓死了。

&ot;

李天然只有让师叔看着办，&ot;可是警察?不会是他在试探您吧?……&ot;他起身往书桌走过去。

&ot;我想过……不像。

&ot;

李天然取了《北京日报》，递给了师叔，用手一指，&ot;您看了这段儿没有?&ot;

德玖瞄了一眼，&ot;看了……口气可不小……&ot;然后一抬头，&ot;掌门人有何想法?&ot;

&ot;想法?&ot;李天然站在那儿皱着眉头，&ot;公开……在北平……说了这么一句风凉话……不去跟他打个招呼……也未免太便宜了这位日本友人了吧?&ot;

&ot;玖叔也是这么想，&ot;德玖微微一笑，&ot;你怎么打算?&ot;

李天然脸上显出一丝狡猾的微笑，&ot;倒是不妨借他那把祖传的武士刀来看看。

&ot;

德玖眼珠儿一转，&ot;好!&ot;

李天然回身找来了纸笔，把他还记得的卓府宅院画了个简图，不时停下来想想，再添几笔……&ot;他好像是住在这个大花园北端这座小楼，两层……剑搁在哪儿不知道，反正不在楼下就在二楼……西边有六进院子……东边这个大花园，里头有山有水有树，围墙不低，总有两个人高……墙外头是堤边的西河沿，土道两旁都是树，再过去是西海积水潭，晚上天一黑就没人……&ot;他顿了顿，没提他前几天才走过，&ot;卓府人可不少，总有上百来个，儿子们全跟老太爷家里住，怎么住法不清楚……还有，那天堂会晚上人太多，没注意到，可是一定有人看家护院保镖……这么大个人家，这种宅院，这种派头……&ot;

徐太太等他们吃完了饭，洗了碗，沏了壶茶，闷上了火，就走了。

爷儿俩回到正屋接着说话。

德玖又拿起了那张草图，&ot;这卓府是干什么的?有这么一个宅院儿?&ot;

&ot;听金主编说，这座宅院是以前的昆王府，还是慈禧赐给他们祖上的，大概立过什么功吧……现在这位老太爷早年留日，城里城外都有地，还有不少买卖，当铺，金铺，药铺，酱园碾房什么的，都是几个儿子们在管……我就见过小的，还有个保镖跟着，像是会点儿武……小儿子叫卓世礼，排行十一，又叫卓十一，管他们家的珠宝首饰买卖……&ot;他看了看表，八点半，&ot;咱们先换衣服吧，早点儿去摸摸……&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