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推开，谢迟首先看见的就是满屋子的纸张本册。

柜子上、地上、桌上全是。

然后走近了几步，才从桌上那厚厚的账本堆里看到个正趴着睡觉的人。

曹敬时咳了一声，过去拍那人的肩头：&ldo;子适?子适。

快醒醒，先起来见个人。

&rdo;

张子适熬了一整夜，半个时辰前才扛不住趴倒睡去。

眼下蓦地被人拍醒，他脑子里全是浆糊，眼前的重影撞了好几遍才稳定下来，然后他就听曹敬时道：&ldo;这位，是这回陛下钦点下来主理这案子的，勤敏侯谢迟。

&rdo;

&ldo;……勤敏侯谢迟?&rdo;熟悉的名号令张子适脑中倏然清醒了三分，眼睛也连带着一亮。

曹敬时又说：&ldo;对。

有什么事，你同他讲，咱得尽快查个明白，好向陛下交差。

&rdo;

&ldo;好，我知道了。

&rdo;张子适应着话，已不知不觉在惊喜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曹敬时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房门阖上，张子适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ldo;你就是勤敏侯?!&rdo;

&ldo;……是。

&rdo;谢迟一脸疑惑，心说我认识你吗?

张子适端正一揖：&ldo;久仰久仰!你可害苦了我了，我早想瞧瞧你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会在这儿见面!&rdo;说罢便是朗声大笑，笑声里显然没有记仇的意味，畅快得很。

谢迟更加一头雾水，赶忙追问我怎么害苦了你了?张子适便将被薛成逼着去敲顾玉山的门的事同他说了。

&ldo;早知道陛下也要让顾玉山收你，我就不去吃那闭门羹了!&rdo;张子适说得直笑，谢迟则微微讶异：&ldo;你是……太子太傅的门生?&rdo;

张子适点头说是，谢迟又问：&ldo;那你怎么来户部了?你不是该去当东宫官吗?&rdo;

&ldo;嗨，当东宫官有什么意思?想报国还得等好些年，我这人性子急，不肯那么等。

&rdo;张子适边说边摆手，忍下了对太子的一腔不满没同他讲。

谢迟听罢只觉得自己和这张子适多半投缘，但也忍下了对太子的不满没说。

俩人接着就说起了公事，张子适将房里的各样账目都给他介绍了一遍，谢迟这才发现屋里虽然瞧着乱，但其实还是分门别类放得很清楚的。

&ldo;这回有问题的，主要是这部分‐‐&rdo;张子适拍拍桌上那一堆，&ldo;朝廷近五年给各处官学的拨款开支。

还有那一堆……&rdo;他指指远处角落里的高高一摞，&ldo;这四年里修缮官舍的钱款。

&rdo;

……天啊。

谢迟意识到了这案子的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