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尤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抵达巴蜀前线时，韦令图邀他茶楼一见，特别要求不准带别人。

在那茶楼里，郭崇韬见到一个人白衫青袍，窗前举杯。

郭崇韬默然片刻，踱过去，手在袖中，道：“林少保越发的清俊了。”

“托福。”

林某微笑，“老巢要被打了，不得不露个面。”

“你想说你一直在蜀国？”

郭崇韬面露稀罕之色。

“不然还有何处可存身？”

林某话中似也有所指，“总不像郭枢密后路留得那么足。”

郭崇韬眼神没有变，即便在林某的审视下也没有漏洞。

他道：“我没有后路。”

林某低下眼，是沉吟的样子。

两只手交叠在膝上，有点像郭崇韬袖手的姿势。

这两人一直离心离德、勾心斗角，名为师徒，从没有过师徒应有的感情。

但实际上，他们两个，还是有点像的。

如同隔着远古的迷雾，临花照水，那样渺渺的相像。

“我以为你在高丽。”

郭崇韬又道。

他看着林某，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是说不好。

于是他选了个犀利的切入点，看能不能激出林某的破绽。

林某反应是眼神柔和了一点。

没有错。

他逃出中原之后，就去了高句丽。

投奔了杜桐轩。

经历这么多事，他见到杜桐轩，仍然叫一声“大哥”

。

而杜桐轩也仍然肯护着他。

林某没有看错人。

只是为了杜桐轩，林某到现在都没有换回女装，仍维持着阉人的身份。

就林某自己来说，他倒也不介意以这具身体的本来面目示人了。

可是他不能忽视杜桐轩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神情。

两个都是阉人，他们还能做兄弟。

如果知道林某是女性，杜桐轩心中的天平就要坍了。

那样毁灭性的打击，连林某都挽救不回来的。

林某已经下定决心永远不会让他知道，自己这身体是女性，如果他有雄性的器官，还能与之交配的女性。

林某有心要掩饰，郭崇韬都看不出来。